听了五长老的话,我又举着手电仔细在石刻上面观察了起来,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这些将士总共分成了七方势力,因为各个交战的势力几乎都纠缠在一起了,因此不仔细分辨的话,还真容易弄混。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右边的六方势力似乎结合在了一起,共同抵御着左边的一个大型势力,可是他们却有着颓败的迹象,反观左边的那方势力却气势如虹,每一名将士都如同虎狼一般,冲击着对面的防线。
就在我看出些端倪的时候,五长老继续说道:“我猜测这幅石刻所描绘的内容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而是将几个时期的重要事件融合在了一起,经过雕刻者的加工后,出现在了这里。战国末期,秦国蚕食六国的同时,六国之人也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抵抗,那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其混乱程度丝毫不比这幅刻图上描绘的轻松多少。”
一边听着五长老的讲述,我一边向石刻的右上角看去,那里一方势力的人数似乎格外少些,交战的情形也更加惨烈。想来这一方所代表的的势力就应该是燕国了,虽然其名列战国七雄之一,但因为位置偏僻和人口稀少的原因,国力相对于其他诸侯来说,要弱上一些。
直到这个时候,我似乎明白之前那个男子为什么是一副悲伤之态了,想来他已经意识到燕国所面临的危险了,而所看到的却不是众人集结商讨应对的办法,而是满堂君臣坐在一起饮酒作乐,天知道这种“快乐”还能延续多长时间。
我们继续向下看去,这第四幅石刻图要比之前的简单了许多,只有两个人出现在上面。燕孙怒气冲冲地坐在孙位上,从案前推翻的书简和酒樽散落了整整一地,似乎他正在和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人争吵着什么。
而当我看到燕孙对面那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那张英俊的面庞上面已经留起了胡须,但我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这就是我刚才看到的年轻男子。只不过第四幅石刻上面的男子已经不再神采奕奕了,脸上带着几分病态,似乎是操劳过度造成的,在其眉宇之间的还凝聚着几丝死气。
这男子似是知道自己惹怒了燕孙,随时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垂手矗立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发落,只不过从他那坚定的眼神中,却不难发现其不曾真正退让过一步。
看到这里,我隐隐对男子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能够在燕孙宴会上坐在国君下首,而又不惧将燕孙惹怒的人,似乎只剩下这么一位了。
当我们急匆匆地走到下一幅石刻图前的时候,却没有如预想中那样看到精美细腻的雕刻,看到的却是满地碎石,墙面上的石砖已经发生坍塌,不少地方都露出了土壤。
“本来还想看看这幅石刻是什么内容的,结果竟然坍塌掉了,看来孙侯大墓中也有偷工减料的地方啊。”我低声说了一句。
五长老听到后,却摇了摇头:“其他地方都是好好的,结实得像个堡垒似的,可是偏偏到了第五幅石刻却损毁了,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咱们看到它才对。”
就像是在验证五长老的话一般,小白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刀斧劈砍过的痕迹。
究竟是什么人破坏了这幅石刻,他不让其他人看到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不过,倒也不像小天想象的那样有人走在了咱们前面,从这些刀斧劈砍过的痕迹来推测,应该都有着上千年的时间了,不能排除是墓主人自己所为。”
墓主人破坏自己的地宫石刻?
五长老的这番话,让我听了之后变得更加疑惑了,难道墓主人是疯了不成,辛辛苦苦修建起来的地宫石刻图却要自己给破坏掉,这让他长眠于此的时候得有多么不舒心啊,如果真是不想要石刻的话,当初不修它不就可以了么,就算有钱也不能胡乱花吧。
然而,当我转念想想这一路走来的经历之后,禁不住有些怀疑,这战国大墓的主人也许真就是这样一个“疯子”吧。在其他国君的坟墓中,都是陪葬些奇珍异宝、天精地华什么的,而他这里倒好,墓中净是些史前巨蛭、摄魂石、“长生者”之类的诡异之物,倒还真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量他了。
无论如何,这第五幅石刻图我们是看不成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过多地耽误时间,探墓队仅剩的四个人继续向通道深处走去。
在小心翼翼地绕过破损一地的墙体之后,一幅气势恢弘无比的刻图出现在大伙面前。
“还好这里没有遭到破坏。”我不禁松下了一口气。
在这幅石刻图上面,有着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人物形象,而且画风不是描绘士大夫之时的那种雍容华贵,也不同于集市居民的那种悠然自得,这些人物的着装净是些粗布麻衣、残衫破履,那破破烂烂的样子显得很是凄苦可怜。
这些人聚集在一片巨大的洞穴中,井然有序地做着不同的工作,有的人在肩扛背背巨大的石块立方,有人拿着斧凿朝墙壁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有人在向山洞中运送粗木树桩和各种器物。大伙的衣着破旧,而且还在做着重体力劳动,怎么看都是一幅剥削劳动人民的场景啊,然而让人感到万分奇怪的是,这些劳动者的脸上普遍带着一种幸福的笑容,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这种笑容的话,那就是“希望”!
当人们为了“希望”而辛勤劳动的时候,便会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即使所遭遇的情况再比图中苦上十倍,也会甘之如饴的。
可是,这“希望”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呢?
我看到上官仪容同样盯着石刻图出神,便向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珂儿,你说这些人为什么会有这种笑容呢,明明是在被剥削压迫啊?”
上官仪容的脑子一向灵活,大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之后,说道:“我亲爱的天哥哥,你也不看咱们现在身在哪里,这里可是燕国统治者的地宫啊,雕刻石刻图的工匠们可是在为他们的君侯工作,如果把图上那些人物雕刻得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话,自己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所以我猜图上的这些人一定都是有苦说不出啊,怪只怪他们早出生了两千多年,没赶上咱们的新社会,善哉善哉。”
说道最后,上官仪容像是一个小大人似的,竟然还学起了五长老那种老气横秋来,如果不是身处古墓的话,我还真要被她那耍宝的的样子给逗乐了。
五长老同样看到了上官仪容的样子,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抿着嘴摇了摇头,说道:“珂儿的说法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在之前第四幅石刻上面,工匠们将燕孙暴躁的脾气雕刻得栩栩如生,难道就不怕被降罪了么?依我看来,这些石刻图的手法大多数都是以写实为主的,并没有刻意去回避奉承什么,那些古墓的建造者,说不定是得到了燕孙的什么赏赐或者承诺,才会看起来如此开心。”
“五长老,您说这幅图上刻画的就是古墓,咱们所在的这座战国大墓?”我有些吃惊地问道。
见到五长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赶紧趴到石刻上仔细观察起来,还真别说,有些地方看起来确实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正当我寻找大伙所在的位置时,小白的声音却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你们快来看,这里不就是咱们最初进入古墓时,看到的那座祭台么!”
我赶紧走过去,顺着小白的提示,果然在整面石刻的左下角,看到了一座石台的形象,那样式、结构和我们见到的实物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缩小无数倍之后的模型一般。
正当大伙赞叹古代工匠那高超的技艺时,我举着手电向祭台的一个角落看去,不经意间瞥见的一道黑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五长老看到我那奇怪的举动,不由得问道:“小天,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指着那道黑影说道:“您看这里,是不是有着一个人形的影子?”
所谓祭台,自然是为祭祀神明而建造的,在其建成之日起直到祭祀结束,绝对不能让人随意接近,就像这面石刻上反映出来的那样,所有古墓建造者都聚集在别处忙碌着,没有一个人接近祭台所在的区域,显然他们是被严格告知过要远离这里的。然而,在祭台阴影角落中却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不能不让我们感到几分意外。
“雕刻这石刻图的工匠,为什么要把一道神秘人影给刻在上面呢?是有什么特殊用意么?”我打量一会儿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五长老低头想了想,回答道:“也许连工匠们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吧,否则就不会只有一个影子了。我推测在雕刻这幅图案的时候,工匠们被允许在古墓中进行一定范围的观察,以便把看到的情况用写实的手法给雕刻出来,因而他们就成为了能够近距离接近祭台的人,当工匠们看到祭台角落中藏着一个人影的时候,立即向管事之人汇报了此事,可是当管事带着人手前来查看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便责怪工匠谎报军情,工匠们虽然委屈但却是百口莫辩,只得将这个哑巴亏给吃下了,最终他们选择将这道人影雕刻在石刻上面,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算作以示清白。这道人影和整面石刻的尺量相比,就好似烧饼上的一粒芝麻,因此也没有人留意到它的存在,直到今天被咱们碰巧发现了。”
听着五长老故事一般的讲述,我不由得暗暗佩服他想象力之丰富,从这么一道多出的人影,竟然衍生出了一个曲折离奇的小故事来,委屈但执拗的工匠、不分青红皂白的管事儿、神秘消失的黑影,简直就像是他亲眼看到过一般,如果不知内情的人,保不齐就要相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