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把刀子是他在哪儿买的,显然不像是村中商店里的东西,简直锋利极了,只是轻轻从我身前划过,就将一件新换的外套,割开一条大口子。
顾不得心疼这件新换洗的外套,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向旁边暴退了几步,同时掏出一张阳火符握在手中,提防着吴老三接下来的举动。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家伙,以至于他不顾多年以来的乡亲情谊,竟要在今晚狠下杀手,但我却也不是过去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周天了,今天倒是要试试,胳膊能不能拧得过大腿!
果然,吴老三看到自己一击不中,便再次挥舞着凶器,准备冲将上来。
“老三,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住手!”
就在我们俩剑拔弩张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小路的另一头传了过来,让我们的动作都发生了停滞。
我被这道目光看得实在有些不明所以,完全记不得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老疯子。
吴老大看到自己的兄弟终于妥协了下来,便颤颤巍巍地走到我的面前:“天娃子,我们家老三做事向来冲动,不过脑子,他今天听人说起你回到了村子,就跑来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还请求你看在我这一把年纪的情面上,别和他一般见识,原谅他这一次吧。”
还没等我做出回答,吴老三便怒气冲冲地跑了上来,瞪视着我说道:“大哥,你求他干什么,我那二哥就是被他和他的爷爷害死的,至今还葬身在那座邪墓之中,连个尸体都见不到,如今这个小祸害又让村里人遭受‘幽冥’的‘报应’,我就算是把周家的人都给灭光了,也不能消了心头之恨!”
看着吴老三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这下终于知道我们之间的所谓“恩怨”了。
原来,他今晚来袭击我,还是因为吴二爷下墓,去追求所谓的“永生”一事啊。这吴家的四个兄弟,看似彼此不能相容,多年来都互不来往,但到底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吴老二下墓后没能回来,而我却好生生地站在这里,看来他这是打算迁怒于我了。
可是,这件事情硬要是往我的身上推,可就比窦娥还冤了。当初吴二爷像是发了疯一般,不进入古墓誓不罢休,根本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够阻止的,仿佛在冥冥之中有着一双手,推动这一切事情的前进,就连我们遇到的种种巧合,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更何况我遭到吴二爷的连累,也被迫进入了古墓,现在身体中还有着驱之不去的“奇毒”,不知道该去找谁说理呢。
吴老大用拐杖狠狠地在地上杵了几下,似是在发泄心中的悲痛:“老三啊老三,你这么大岁数简直是白活了,我告诉了你无数遍,老二是自己鬼迷了心窍,才会遭到这样的报应,和其他人是没有干系的,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当初可是咱们去求着周天的爷爷设置机关,以阻止老二进入墓穴,是咱们生生把周家牵扯进来的啊!况且周天只是个孩子,之前对于古墓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那天老二胁迫着这孩子打开墓穴,又怎么能怨恨他啊,至于乡亲们受到的‘报应’,更是应该记在咱们吴家人的身上!”
吴老三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的大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但他却是个认死理的人,既然认准了这一切都是我和我们周家害得,就不会在这三言两语之间扭转自己的想法。
他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在吴老大的瞪视下,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地回家去,好好闭门思过,明天我再去跟你谈。”吴老大的声音中透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用拐杖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对自己的兄弟说道。
吴老三再次怒气冲冲地打量了我一番,随即一跺脚,掉头离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吴老大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几分,用手拍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说道:“天娃子,你没事吧?今晚让你见笑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训这个老混蛋。”
不知怎么回事,吴二爷的“死”,似乎让剩下的几位吴家兄弟突然变得团结了起来,从我被迫下墓的那天晚上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而今天晚上的情况更是印证了这一想法,要是照着我小时候的记忆,如果吴老大如此指责吴老三的话,那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早就要冲上来和他扭打作一团了,万万没有这般“听话”的道理。
我作为家中的“独生子”,还真是难以理解他们这种亲生手足之间的恩怨,既可以有如山四海般的仇恨,又可以在一夜之间把酒言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看着这个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的老人,我原本的怒火和怨气早就消失了大半,更何况这样一位老人还在“低声下气”地给我道歉呢:“大爷爷,您可别这么说,三爷爷心中埋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之前的那件事我也有着责任,如果不是我打开了墓穴的入口,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
吴大爷突然快慰地笑了起来:“傻孩子,这事儿怎么能怨你呢,这都是我们老一辈人的事情了。好了,咱们谁也不再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就让它过去吧。至于老三那里你不用太担心,我这几天会好好地看着他的,不再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反正再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带着他下墓,到时候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都不一定了,他也就没机会胡闹了。”
“下墓?”我疑惑道:“下什么墓?是那座战国古墓么?”
吴大爷似乎没有注意到我那番惊讶的语气,他还沉浸在对过往事情的回忆中:“没错,我们此次下墓有两个目的,一是希望找到解开‘报应’的办法,再有就是寻找那个发了痴心疯的老二,帮他终止痛苦,你曾经告诉过我,他在古墓中是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我……唉,毕竟我们是亲兄弟啊……”
面对这样一位心中充满了爱的老人,想要守住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是很困难的,我赶紧转移话题,否则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将我们要探墓的事情泄露出来:“您知道所谓的‘报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其实,当我看到村民身上出现的那种怪病时,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此刻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而已。
然而,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吴老大却轻轻摇了摇头,神情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这个‘报应’只在我父亲留下的那本笔记中,提到过只言片语,至于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无从得知。”
听到这番说法,我不禁瞪大了眼睛,难道他还没注意到村民们身上发生的变化么,作为常年居住在这个村子中的一员,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啊!
吴老大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困惑,解释道:“你一定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吧,其实,清流村发生的这一切变化,到底是不是所谓的‘报应’我还不能确认,至少这不会是‘报应’的全部。我父亲记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似乎在心中经历了无比的煎熬与挣扎,他先是将其记录了下来,随后又用笔给抹去,甚至想要撕掉,可最后又决定写上去。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一位土夫子,很是有些真本事,能让他这么忌惮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简单?我心中一片骇然,难道还有比危及全村人性命更加严重的事情,没有发生么!
不过,在听到这番解释之后,我终于明白了吴老大的打算,他是想要亲自去墓中看一看,只有这样才能了解‘报应’的全部情况,也才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和他分别之后,我带着满心的疑虑走回了家中。曾经我只是抱着保护上官仪容的想法,凭借一股冲动的劲头才决定下墓的,但现在的肩头却多出了一份沉重的责任。无论当初我是因为何种原因,开启古墓并进去的,清流村中的乡亲们却不应该跟着受到连累,我下定决心要找到解决“报应”的办法,让他们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
稍微整理了心情,走进屋子中,既然刚才没有向吴老大泄露出上官家的行动,我自然也不会把吴老大准备探墓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样才算公平嘛。
胖子看到我走进来,立刻从炕上纵身跃下,刚想扯着嗓子抱怨一声:“周天你这去一趟商店,怎么才回来啊!”
可当他看到我衣服划破、一身尘土的狼狈样子时,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连原本要说的话都给忘到了一旁。
上官仪容赶紧推开挡路的胖子,急匆匆地走到我的身前,蹙着娥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天哥,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受到袭击了?”
看着这妮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近似“灿烂”的微笑,笑嘻嘻地说道:“没有什么啦,商店的刘二叔非要拉着我说东道西的老半天,等他肯坊我走得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一没留神摔了个跟头,竟然还把这件新换的衣服给划破了。”
听到我的这个说法,胖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说笑了几句,随后就把我带回来的几大袋吃的给接了过去。
五长老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自从他担任这个探墓小队的负责人之后,整天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过去那个老不正经了,让我和胖子都少了几分乐趣。看来不仅是岁月催人老,这压力和责任对身心的摧残程度也是不一般的大啊。
不过,上官仪容的一双大眼睛中却流露出几分怀疑的神色,似乎根本就没有相信我的这个解释,不过她却也没有当中揭穿,而是递过来一条毛巾,让我擦去脸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