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美静看着手里签了梁西木名字的辞职书,有些不敢相信。
梁西木,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一瞬间,她又气又后悔,可木已成舟,她也拉不下脸来求梁西木,只好用力将辞职信捏在手里,道一声“再见”,硬撑着出了办公室。
回家的路上,方美静心里千头万绪,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又恨梁西木的无情。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会看不出来自己不过是在闹情绪,并不是真的要走。
他说两句好话,真心挽留,她怎还会任性?
她不过是气不过,不甘心自己在他心里可能没有那么重要,梁西木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他看不出来?
这样一想,方美静心里像是有个小人拿了刀使劲戳她,痛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强撑着回了家,一到卧室,她将自己摔进床里面,拿被子掩了面,大哭起来。
哭了半晌,哭够了,她坐起身,这才发现家里似乎静悄悄的,乔南衣不在家,好像爸爸也不在。
她有些奇怪,出门来找,楼上楼下找了一圈,果然,都不在家。
这么一看,她才想起来,爸爸最近好像经常不在家。
自打妈妈走了,爸爸便不愿意再在家里多呆。
想起妈妈,又想起今日之事,方美静的眼泪又要下来,忽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不一会,乔南衣便和方承业从外头进来了。
“爸爸?”
方美静看见方承业的笑脸,几乎吃一惊。
自从妈妈走了,方承业便再也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
此时他一时的老农装扮,手里提着一个大桶,桶里冒尖儿的,好像是草莓。
如今正是草莓成熟的季节。
然而就连乔南衣,都是一身农家打扮。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方承业一见方美静,赶忙兴奋的迎了上来。
“美静你看,这是我种的草莓,又大又甜。对了,我给你洗几个来吃。”
一面说着,他一面像个孩子似的跑进了厨房。
待他一走,方美静皱了皱眉赶忙问乔南衣,“这是怎么回事?”
乔南衣赶忙道,“美静,是这样的,我看伯父整日闷在家里,怕闷出病来,我便跟附近的老乡租了一小块地,想让伯父种点什么打发日子。没想到伯父到真是感兴趣,种了一小块草莓,还真成了!”
顿了顿,她不安道,“美静,对不起,我自作主张,没有告诉你。”
方美静沉默许久,倾身向前抱住了她。
“南衣,真是谢谢你。你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爸爸,我真不知说什么好。看见爸爸又有了笑脸….南衣,我好感谢你!!”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乔南衣赶忙道,“美静,你说什么啊,我为你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们是朋友啊。”
“嗯嗯。”
说着说着,方美静便控制不住哭起来,乔南衣安慰道,“美静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方美静委屈的不得了,边哭边将早晨的事告诉了乔南衣。
乔南衣一听,责怪道,“美静,你怎么能去辞职呢,这男人啊,其实都很笨,像梁西木这样的男人,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哪里能费尽心思去猜测女人的心思。你这样一来,叫梁西木以为你真的是不想再干了,你瞧瞧,弄僵了吧!”
乔南衣这样一说,方美静哭的更凶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只是气不过嘛。”
“我知道你气不过,你去找梁西木也是对的,可你不能去辞职,你应该让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受委屈了,让他心生愧疚从而来哄你,你瞧,这样是不是就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了?”
方美静一愣,的确以往任何一次,梁西木都会来跟自己道歉的!
她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一切,急的捂着嘴直哭,乔南衣笑了笑,道,“好了好了,这样也好,梁西木又不是傻瓜,你突然辞职他应该是知道原因的,只要他知道原因,就好办。”
“真的??”
方美静心里一喜,忙不迭擦了一把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乔南衣,“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别急,我好好想一想,”
乔南衣爱怜的摸了摸方美静的下巴,“美静,你放心,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方美静咬了咬唇,重又抱住了乔南衣,她身后不远,方承业看着乔南衣,脑海里恍惚出现了方夫人的身影。
“我的乖女儿,有妈妈在,谁都别想欺负我的美静。”
当年,她也这么说过。
方承业眼前,乔南衣的身影和方夫人的身影逐渐融合,最后变成了一个人。
是夜,天才黑,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元湘仍旧住在梁西木给她安排的小别墅里。
别墅里有两个丫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元湘每日的生活十分规律,近乎于清教徒,她表面上看起来,也是无欲无求。
而且,她从来不笑。
夜,渐渐深了。
贴身照顾她的丫鬟替她铺好了床,恭敬道,“小姐,时候不早了,该睡了。”
说实话,丫头有些怕元湘。
元湘点点头,合上了手里的书本,才站起身,就听的外头有敲门声。
丫头回头看一眼,“谁啊,都这么晚了?”
一面说,她一面回过头来,却见元湘神色忽然变了。
“你下去吧,我去开门。”
丫头犹豫了一下,“可是…”
“下去!”
元湘少有这种厉色的时候,丫头被吓一跳赶忙应了退出了房门。
元湘走出房间,一路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站在门口。
那人跨进门来,慢慢取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她可怖的容貌。
是秦昭婆婆。
“婆婆。”
元湘恭敬的唤一声,替秦昭婆婆去了雨衣,又为她端来一杯热茶。
秦昭婆婆啜一口热茶,淡淡道,“你还没有搞定?”
元湘低下头道,“是。”
秦昭婆婆撇她一眼,唤一声“废物”,道,“可是那傅我从中作梗?”
元湘摇摇头。
“是孙女办事不力,仍旧未曾让梁西木接纳与我。”
秦昭婆婆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一挥,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在室内响起,元湘便被打的跌倒在地上。
元湘点点头,“是,我明日就去请他。”
秦昭婆婆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琉璃瓶递给元湘。
“把这个下在梁西木的饭菜里面,这是十足的烈药,没有男人能逃的过去。你们修成正果,我后日就去他那督军府,给你谈婚事。”
顿了顿,她抬起头,阴冷的看着元湘,“明日你若是在失败,你便自己去领罚吧。”
元湘面无表情点点头,低声道,“婆婆放心明日我会好好做。”
到了第二日,元湘果真去了军政府大楼。
丁鹤桥摸不准该如何对待她,只好将她请去了会客室,待得到梁西木的允许,才将她带进办公室。
自打元湘来华庭,梁西木很少与她见面。他正批文件,抬头一看,元湘少见的穿了一件粉色藤枝花的旗装,一头秀发披散在脑后,一丝不乱。
本是再粉嫩不过的好颜色,可是衬上她苍白淡漠的神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元湘在他办公桌前站了,道,“婆婆来华庭了,今晚我做了菜,想请你去小别墅吃饭。”
梁西木一愣,她不提,他都快要忘记秦昭婆婆这个人。
梁西木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去,可是无论如何秦昭婆婆和元湘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去,元湘也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不去,说不过去。
顿了顿,他合上文件。
“知道了,晚上下了班我会过去的。”
元湘应一声,再没跟他多少,道了再见,转身出了办公室。
梁西木盯着她消失的地方有那么一刻钟的发呆。
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秦昭婆婆和元湘救了他,这恩情总是要还的。
可是让他娶元湘,他又办不到。
梁西木无奈,揉了揉眉心,秦昭婆婆来华庭,必定也是为了婚事,如果她真的提出来,他又该如何应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下班时间。
生了车,梁西木好半天没出声。
丁鹤桥回头问他,“大少,咱们去哪儿?”
梁西木看一眼窗外,淡淡道,“去元湘那里吧。”
再见秦昭婆婆,梁西木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昭婆婆仍旧是素净打扮,与那时没有什么区别。梁西木拜见了她,秦昭婆婆并不提婚事,只是说劳烦梁西木照顾元湘这么多日,她来当面感谢。
梁西木心里有愧,说实话,元湘来这半年,安静的过分了。
安静到有的时候他会遗忘她的存在。
“婆婆这话,西木不敢受。说来惭愧,我公务缠身总不得空,元湘姑娘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是我怠慢了。”
秦昭婆婆笑起来。
“大少是做大事的人,缘何要在此等小事上费心力?儿女情长,会磨灭男人的意志,我家元湘本就是这个安静的性子,便是日后成婚,她也不会拖累大少,我想,元湘定然是会是贤妻良母。”
梁西木心里一顿,差一点就没忍住想皱眉。
终于还是提到婚事了。
是应该现在就说呢,还是日后再说?
梁西木心里正快速的决策,秦昭婆婆看一眼从厨房出来,在一边侍立的元湘,笑道,“罢了罢了,这些闲话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先开饭吧。”
今日的菜色,不可谓不丰盛。
更让梁西木惊讶的是,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他抬起眼眸看元湘一眼,她依旧是低眉顺眼神色淡漠。
人人都说她长得和我有七分像,可在他看来,仅仅是一点皮相罢了,内里,她们一点都不像。
趁着梁西木沉思,秦昭婆婆看一眼菜色,“几日不见,你这做菜的手艺倒是长进了,从前在山上,未曾吃过你做的这些菜。”
元湘接话道,“这些都是大少爱吃的菜,我去打听了,专门学来做的。”
秦昭婆婆满意的点点头,看一眼梁西木,梁西木却觉得尴尬不已,菜送入嘴里,都有些变味。
吃罢了饭,天色还早,元湘请了梁西木和秦昭婆婆在客厅坐,她端了水果上来,又端了茶。秦昭婆婆像是想起什么,看着梁西木笑道,“大少今晚若是没事,可否跟我老婆子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