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元亦帆的生日。
我早早放了学来找元亦楚一块儿去他家,见着元亦楚,她偷偷问,“你哥的那位未婚妻,今天也会来吗?”
她把颜宁藏在戒指里一块儿带了出来。
“那当然,我哥本来对过生日这种事不大上心,还是我这没过门的嫂子提议的。”
我顿了顿,问他,“看起来你很满意你这位新嫂子啊?”
元亦楚挠了挠头,“怎么说呢,胡家虽然比我家有钱,可是胡家小姐教养极好,胡先生和胡太太也是很让人敬佩的人。我觉得胡家小姐配我哥绰绰有余了。”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戒指。
她正想说些什么,一转头,就看见梁西木跟在她爸爸身后从大会议室出来,大概是刚开完会。
我拉了拉元亦楚的袖子躲在柱子后面,避开了梁西木。等他们走了,我这才从柱子后面转出来。
元亦楚担心的看一眼远去的梁西木,“你跟我回家,大少....不会不高兴吧??”
我一愣,尴尬道,“怎么会呢?西木哥哥就那样的人,老觉得要保护妹妹什么的,你不要理他就好了!!”
说罢,她怕再撞上梁西木,催元亦楚快走。
两人出了军政大楼,才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叫一声“傅我”,我一转头,居然是梁西木。
梁西木走到她们面前,不紧不慢看一眼元亦楚,元亦楚立时明白过来,一个立正,道一声“我去前面等你”,转身就走。
我无奈的看一眼元亦楚的背影,道,“西木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对元大哥这个态度?”
梁西木眯了眯眼睛,“我怎么了?倒是你,看见我就躲,怎么,有什么不方便我知道的事?”
我一愣,“你....看见我们了?”
梁西木冷哼一声没说话,自打那日,他和我有五六日没见了。
我嘿嘿笑了,讨好道,“哎呀我是看你们在忙,要是看见我还得打招呼,多耽误事!西木哥哥,我不是有意要躲你的!”
梁西木瞪她一眼,看一眼不远处的元亦楚,“你们干嘛去?”
我把元亦帆做生日的事情说了,兴奋道,“听说元亦帆的未婚妻也要去,这是个好机会,元亦帆已经很信任我,今天晚上我一定会得到答案的!”
梁西木莫衷一是,点点头道,“我妈想你了,让你过去住两天,今晚结束之后我过去接你。”
我一愣。
她有些为难道,“再过几天吧,等我考完试忙完这一阵,我再去。”
梁西木看着她不说话,我有些心虚。
她才问了她娘的事情,至少这几天她不能把傅云亭一个人扔在家里。
可是又不方便对梁西木说实话,她看一眼不远处的元亦楚,撒娇道一声“我先走了”,不等他回应,匆匆跑了过去。
梁西木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她说过的“等哪天再遇到有感觉的男人,我就不会喜欢你了,所以你不用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
她表白,他纠结了好几天,担心不知如何面对我。
可是看见她如此洒脱不当一回事,他如释重负之余,却又觉得隐隐的失望。
也许,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吧。
小孩子的话,终究当不得真。
梁西木失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原地。
我见到了元亦帆的未婚妻,这才明白元亦楚那句“绰绰有余”是什么意思。
她姓胡,闺名云溪,人如其名,清丽脱俗不似普通女子。
她姿容秀丽,教养确实极好,行走坐卧皆有规矩,一颦一笑都让人如沐春风。
她跟颜宁是两种人,胡云溪是富贵牡丹,颜宁是清丽水仙。
生日宴开始,元亦帆许愿吹蜡烛,众人自然要起哄小夫妻,元亦帆居然也肯配合,虽但笑不语,可是看胡云溪的眼神亮晶晶的,一看便知有情。
我觉得,她若是再追问下去,便有些不知趣了。
她摸了摸戒指,走到无人的地方,放出了颜宁。
“你看见了?”
颜宁点了点头,“嗯.....那位小姐,跟元大哥很相配。”
她本来该死心,往事不可追,现在他是幸福的,她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再打扰他。
可是,颜宁的眼眸里,藏不住的悲伤。
我皱了皱眉头,“你既然这么喜欢他,漫长的二十几年,你居然一次都不曾为自己争取过。颜宁,如果是我,我不一定会败给胡云溪,也不一定让胡云溪有机会跟我竞争。面对喜欢的人,胆怯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下辈子再碰到喜欢的人,不要留这样的遗憾了。”
颜宁快哭了。
可是她死死忍住了眼泪,哽咽着点头。
我最看不得别人这幅样子,反正今晚她就会送颜宁走,想了想,我道,“我让你上我的身,跟元亦帆最后告别吧。”
她猛然想起还活着的时候,每次见了她,元亦帆都会笑着叫她阿宁。
她最喜欢他这样叫她。
可是,却因为她那该死的性格,她只敢匆匆叫一声“元大哥”,然后躲开。
“颜宁以前跟我说过,她最爱人家叫她阿宁,”
她鼓起勇气看向他,漫长的岁月,她只敢躲在后面偷看元亦帆,就连一次,她都没有直视过元亦帆的正脸。
他还是这么好看,好看到让她自卑。
元亦帆一愣,“是吗,我还以为那丫头不喜欢。我每次这样叫他,她都躲开,所以后来我便少叫她了。阿宁实在是个很可爱却又容易害羞的姑娘,她一害起羞,脸红的就像天边的朝霞,每一次我都想要是她是我妹妹,我一定要捏捏她的脸蛋,看看是不是快要烧着了!”
元亦帆说着,大笑起来,颜宁就这样看着他的笑脸,一滴眼泪忍不住悄然滑落。
原来,她错过了这么多。
元亦帆见她落泪,吃惊的看他,颜宁抬手擦了眼泪,低低道,“我,我只是想起颜宁....”
元亦帆目光微闪。
他笑了笑,转身看向远处,“若是有来生,我希望还能见到阿宁,还同她一处长大。到时候我一定要问一问,我是不是长得很可怕,为什么你每一次见了我都要躲开。”
夜风,更大了些,似颜宁的心,在风中悲泣。
“阿宁,走好啊。”
元亦帆对着空气低低一句,颜宁低垂着眉眼弯了弯嘴角,从我身上飞离了出去。
我觉得自己还是阅历不够,她没办法理解最后元亦帆的话。
可颜宁心满意足的走了。
那她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元亦帆到底喜没喜欢过她??
这件事弄的她郁闷了好几天,为了散心,她下午放了学约了同学去吃饭,吃完了饭,两人又去逛街,一直晃悠到八点过,才准备回家。
可就在她准备跟同学道别的时候,马路另一边开过来一辆汽车,前头的车牌号是她最熟悉不过的005号,傅云亭的车。
可是车上坐的不止有傅云亭,还有一位女士。
汽车恰好在她们不远处停了,那位女士下车,冲着傅云亭挥了挥手,汽车又缓缓开动,直至消失不见。
那位女士冲着汽车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久,才转身进了身后的大门。
我顺着大门往上一看,霓虹灯包裹着大大的三个大字“新仙林”。
我一愣,舞厅啊。
这算不算个意外?
饶是她少不更事,也知道新仙林是本地规模最大最豪华的歌舞厅。
那位女士看穿着打扮,应当是新仙林的舞女吧。
我对父亲的男女交往全不在意,只要他高兴就成。
但是她有点好奇。
这么多年,那位女士是她见过的,唯一上过父亲车的女人。
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吸引父亲的目光。
这事在心里憋了好几日,我终是没忍住,决定亲自走一趟。
首先,得确定那位女士的身份。
她花了些钱给胡同里的孩子,不到两日就有了结果,那位女士果然是新仙林的舞女,而且还是头牌。
陆时音。
第一步搞定,接下来,我决定溜进去,仔细看一看陆时音的长相。
那天离得太远,她压根没看清楚,只记得她身段苗条身形娇好,自有掩不住的婀娜之姿。
初时她打算扮男装,后来照了照镜子,作罢了。
新仙林虽然去的多是男客,但也有女士,来这里谈生意办派对的也很多,所以,她不必掩饰,就正大光明的去。
她特意打扮的成熟了几分,学着方美静的样子穿了合身的及膝裙配高跟鞋。
进去之后,她先点了一杯喝的,今天好像有舞会,来的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真是天助我也。
我找了一位靠谱的服务生,给了他几倍的小费,言明自己就是想近距离看看陆时音。
服务生很上道,当即告诉她今天晚上陆时音的位置,她好似有客人,是两位看起来很儒雅的先生。
她们并不点在包厢,而是坐在了卡座,真是谢天谢地,服务生带着我坐到了她们邻座。
这一看,我倒是有些惊讶。
认真说起来,陆时音长的不算美。
可她极会打扮,知道什么样的妆容最适合自己,什么样的穿着能最大限度将自己的身体优势发挥出来。
所以这样一看,她红唇妩媚,妆容精致,微微上挑的眼线透出几分风情来。
今晚她穿了一身孔雀蓝的无袖旗袍,大片的缎面上蜿蜒绣了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红的热烈奔放,配上她的妆容,竟然极美。
我又听了听她们的谈话,果不其然,陆时音极有见地,可以称得上满腹文采,出口成章却不给人以压迫之感,整个人宛如行云流水,好不舒服。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正巧前面舞会正酣,好多人在池中跳舞,挡住了她的去路。
服务生给她指了另一扇门,从那边雅间区过去,还有一个侧门。
我毫不犹豫,顺着服务生指的路走过去,只是她才走过第一个雅间,前面雅间的门忽然被从里头打开,有人说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我跟对方打了个照面,下意识抬头一看,顿时呆在了原地。
是.....梁西木啊!!
梁西木也看见了她,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又看一眼她身上的装扮,眼眸登时冒出火来。
我吓得腿一软,转身就跑。
她也顾不得人多,待从人群挤出去走到前门,已经是大汗淋漓。
出口就在前面,我喘口气,也顾不上休息,赶忙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