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宸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男子,笑道:“路见不平,仗义出手,很是难得,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与兄台结交一番。”
这位三皇子殿下在说这番话时,眼神格外的真挚。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卫央心里留了分警惕,表面笑意盈盈地说道,“如此说来,是同道中人了?”
夏玉宸点了点头,夸道:“同道中人,这个词用得好。”
“我叫穆笙。”
夏玉宸用了一个化名,然后对着身边的扈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随从,洛骁。”
洛骁这个名字,哪怕是放眼整个大梁朝堂,知道的人也属实不多,所以倒是不介意直接透露出来。
“曹瞒。”
卫央自报家门,同样也用了一个化名,甚至连名带姓都改了,毕竟如今‘卫央’这个名字在东平侯府那边肯定是有所记录的了,眼前二人来历不明,不得不防。
说完之后,他与那位随从洛骁点头致意。
后者抱拳致意。
夏玉宸赞叹道:“曹瞒,这名字不错。”
卫央笑道:“穆笙,一样不赖。”
所谓同道中人,也不过是表面的假把式罢了,实则彼此都没有交心。
夏玉宸带着扈从洛骁慢步而行。
卫央则是牵马而走。
夏玉宸突然问道:“曹兄,是这东州人氏?”
卫央摇摇头,“不过是一介过客罢了,先前听闻东州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令人实在揪心不已,恰好早年间做了点小生意,存了点积蓄,所以就想着尽一点绵薄之力,能帮衬一二,总归是好的。”
这番话虽然是编造出来的,但从卫央却是发自肺腑说出来的,所以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夏玉宸闻言,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一个能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的人,心必然是好的。
夏玉宸由衷感叹道:“这世道算不得有多好,但好人总归是有不少的,曹兄所行之事,着实令人钦佩。”
卫央笑呵呵地说道:“既是同道中人,换做是你,一样也能做到。”
夏玉宸哑然失笑。
卫央突然问道:“我看两位,也并非是东州人氏吧?”
夏玉宸与洛骁对视一眼,坦然道:“我二人来自镐京。”
镐京!
卫央心中默念,多了一分猜想。
他笑着调侃道:“来自镐京,身边又带个随从,我瞧着穆兄谈吐不凡,想来必定是出自某个权贵世家了。”
“也就是小门小户而已,不敢当。”
夏玉宸连连摆手,换了一个谦虚的说法。
卫央观察对方眉宇间独有的肃杀之气,已然隐约猜测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问了一个问题:“穆兄,不知你如何看待这东州?”
夏玉宸如实说道:“还能如何看待?说到底皆是这位知州大人无所作为所导致的。”
他的眼眸中闪烁出一缕精芒,沉声说道:“若是换做我,接下来首要任务就是赈灾安抚百姓,其次减轻赋税……总之需得为百姓谋福祉,不过有些事情做起来可能会很难。”
“但也没办法,当今东州的局面,想要一下子改善是不可能的,只能一步一步来。”
卫央点点头,确实也是这个理。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想了想,他又问了第二个问题:“若是只死一人,能让整个东州恢复如初,穆兄可曾愿意?”
夏玉宸毫不犹豫地说道:“那自然是愿意的,而且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此人。”
卫央又问:“那若是此人是一个大善之人呢?”
“杀之!”
夏玉宸依旧是不假思索。
以一条性命,换数万条性命,这还用多想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玉宸身上隐约间散发出一阵杀意,但又很快地掩盖了下去,面不改色,缓声说道:“杀了此人,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后我必会对他的家人进行补偿……”
说到后面,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人都死了,补偿还有用吗?
可是他不觉得此法是错的。
夏玉宸看向卫央,想要从对方脸上寻求答案。
却只见着对方微微一笑,点头道:“理应如此。”
其实这样的问题本身是无解的,就好比说,那么一个做善事的好人,他凭什么去死?难道就因为他的命能换得万人的性命?
不该如此的。
其实若是按照卫央心中的答案,必然不会杀掉此人,而是先该找寻其他补救之法。
这个‘穆笙’回答的实在太过干脆!
卫央转头看向夏玉宸,笑道:“穆兄,我突然记起有一事,要去忙着处理,你我只能就此别过了。”
“这样啊。”
夏玉宸一脸遗憾的表情,“与曹兄聊得还未尽兴呢,实在可惜了。”
卫央说道:“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夏玉宸拱手道:“那我穆某人就不耽搁曹兄了。”
卫央对着二人抱拳,然后一下翻身了马背,就此策马而去。
夏玉宸望着卫央骑马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挪开视线,直至身影消失不见,他才转头看向身边的扈从,问道:“洛骁,你觉得那位曹兄为何有此一问?”
洛骁撇了撇嘴,无奈道:“连殿下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嗯,也是。”
夏玉宸点点头,又笑问道,“那位曹兄是不是识破我们的身份了?”
洛骁试探性地说道:“应该……不至于吧?”
一眼看出眼前这位是当今的三皇子殿下,真当是火眼金睛?
“嗯,只是说有这种可能。”
夏玉宸说了一句后,最后又问道:“可曾看出那位曹兄的根脚?”
“具体身份肯定看不出来。”
洛骁摇摇头,然后笃定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位武者,至少也是六品以上吧。”
夏玉宸再次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紧接着,有一队人马,匆匆而来,为首的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颇有几分俊朗。
他大约带了三十名精兵,来到夏玉宸和洛骁二人跟前后,他先对着夏玉宸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火急火燎地说道:“三殿下,你怎么单独跑出来了?如今的东州可不安全啊……”
夏玉宸一挑眉头,嗤笑道:“怎么?怕本王死在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