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原本就已身受内伤,此时听着刁有为责怪的质问语气,顿时气得又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那张苍老的面颊,顿时一片惨白,仿佛原本留存于体内的精气神,一瞬间外泄了出去。
整个人,更是一下子看着老了好几岁。
他蠕动着嘴唇,愤懑的想要发声,但终究还是未能将挂到嘴边的那句话说出口,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唉,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可说的,终究是我老了,技不如人了。”
顿了顿,他又一脸自嘲地笑道:“想不到我刁奎,堂堂七品,竟败给了一名年轻的六品武者……”
说出来,这还真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也很快接受了事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
又或许是自己闭门沉寂太久了,所以才……
总之,败了就是败了!
多说无益!
刁奎,这个名字的刁姓,是上上一代刁家家主赐予的,意为让他更好的守护刁家。
如今,却是食言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心中泛苦,老家主,我老了,往后再也护不了刁家的周全了……
刁有为在听到这番话后,整个人也幡然醒悟,一下变得无比颓丧,又很是自责地道:“老管事,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
话未说完,老管事已扬起手臂,轻轻地摆了摆,打断道:“一切都是因果命数。”
“是刁家命中有此一劫,躲不开,也避不过。”
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位刁家家主的行事风格都不太认可,认为当下的刁家太过横行霸道了。
但是如今的邳邑县确实无人能与刁家匹敌,又加上他只是一介刁家管事的身份,所以也从来不去刻意的过问什么。
直至如今,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须知,一山更比一山高。
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缓了一口气,这位刁奎老管事突然凝声说道:“这个年轻人很不简单……”
说到一半,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言外之意是,这个年轻人的背后可能站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势力。
要不然,岂会有如此精妙的武学?
六品对七品,一招致胜,实在难以想象。
刁有为和张哈亦不是傻子,自然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
刁有为声音低沉地道:“待事后,我去查他一查便是。”
老管事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老管事,我先送你回去治伤。”
刁有为再次说了一句后,也伸手搀扶了过去。
他与张哈就这么一左一右搀扶着那位虚弱的老人。
那两名原本守在马车旁看着热闹的车夫,此时已被这场面吓得面色煞白。
特别是先前那名对文心远出言不逊的矮小车夫,此刻更是双腿在止不住地打颤。
显然是万万不曾想到,他们堂堂邳邑县第一的刁家,也竟会遭受这等羞辱。
而且连这位坐镇刁家、武力惊人的老管事,竟然也是不敌……
那究竟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的内心感到有些发怵,别过脸颊,目光更是不敢再扫看那一拨人,只是祈祷着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正当刁有为和张哈搀扶着老管事,欲要上一辆马车时,身后冷不防地响起了一个冷声:“等等,你们要走,是不是也该先问过我的意思啊?”
闻声,刁有为和张哈的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刁有为松开老管事,缓缓转过身子,神色有些难看,目视对面站着的年轻人,声音低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卫央嘲意十足地笑了,“这不该先问问你们吗?”
“你等挑事在先,现在不敌之后,就想着一走了之,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
刁有为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看着卫央,咬牙切齿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心中恨啊,作为刁家家主,何曾需要这般憋屈的向人委曲求全?
而且,这还是第二次了!
打脸不成,反被打脸!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嗯,这才是错了错事该有的态度。”
卫央点了点头,又冷然道,“不过,我觉得,这太需要再诚恳一些。”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刁有为怒了,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卫央轻笑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记得你们方才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废掉,既然如此……”
说话之时,他已对着文心远几人招了招手。
后者几人当即会意,徒步上前,欲要以兵刃相向。
刁有为急了,怒吼道:“你敢!!”
“我们可是刁家的人,而我,可是刁家的家主!!”
卫央目视着他,笑而不语,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神情。
而这时,文心远几人已一手握着刀柄,向刁有为几人围了过去。
刁有为见此情形,也知自己方才说了一句格外白痴的蠢话。
对方若是真的畏惧刁家的话,那么昨日在杏花楼,就不敢轻易动手了,又何况是现在?
面对这迎面而来的五人,以及那个站在不远处的六品年轻人,刁有为不免有些慌了,生怕会再来一场像昨日一样的经历,赶忙将目光看向了老管事。
但此时的老管事早已气若游丝,根本无能为力,最终也只能跨出一小步,眼神复杂地看向卫央,轻叹着道:“唉,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知可否放我等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