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新王妃被拆穿了奸计,恼羞成怒了吗?”
离墨黑瞳中陡然迸发出一股叫人心惊的寒光,掺着血,折射出压抑已久的恨意,“血是你取的,计是你献的,人是你找的!你孟千寻选了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明显是有备而来,居然还与我论起了公平?试问究竟是我陷害你?还是你陷害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妃让你闭嘴没听到吗?给我闭嘴!闭嘴!”
孟千寻被她逼问的全身发抖,满心满眼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杀意,像是疯狗般咆哮道,“就算这孩子不是你和明川的,也一定是你和殿下所出,否则殿下为何要待他这么好,比亲骨肉还要亲!”
“住口!”
就在她嘶喊着要冲上来时,殿里蓦地响起一声暴怒的沉喝。
离墨旁边,长孙一澈面若冰霜,双眼如利剑刺向孟千寻,薄唇冷冷丢出一句,“你想要公平,本王今日就还你个公平!”
还不等孟千寻明白过来,长孙一澈已大步跨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破开自己的指尖,将自己的三滴血滴入那盆血水中!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全伸长了脖子看着金盆里的诡异一幕,而孟千寻的脸唰地就黑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样无法思考,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金盆中的血水竟化成了三股血珠,各据一方,怎么也融不到一起!
即荣,竟真的不是长孙一澈的孩子!
这次,谁都不可能作假了啊!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就连长孙一凡都低抽了一口气,但只是一瞬间的失态,又被他完美地掩饰过来,趁着骚乱对萧雪阑耳语道,“姬魅桥那天怎么跟你说的?怎么即荣谁的孩子都不是?”
那次在密林中和姬魅桥的交谈,萧雪阑早已全部告诉了他,孟千寻之前以为拿了楚后的血,所以才断定即荣不是长孙一澈的孩子,但是刚才那孩子的血居然跟尚离墨也无法相融,她肯定开始怀疑姬魅桥了,却没想到长孙一澈会亲自下来,滴血验亲!
这一下,事实胜于雄辩,孟千寻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又跳了下去。
萧雪阑眉心微蹙,低声道,“姬魅桥她……也不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也想借着孟千寻这个冲头,试一下即荣到底是不是尚离墨的骨肉。”她叹了口气,惋惜道,“看来还真不是。”
此时此刻,孟千寻内心是极为震骇的,半点不知所措,连狡辩的话都忘了个精光,只是双耳嗡嗡作响。
身前的长孙一澈冷睨了她一眼,无比残忍地开口,“将她拖下去!大庭广众,妖言惑心,就让她爹,当朝的孟丞相亲自保她出来吧!”
说罢,喜袍挥出一道世间最无情的弧度,带着满眼鄙夷,抬脚就要离去。
“不……不是的,殿下!”
长孙一澈竟然是要悔婚!这桩婚事可是燕皇撮合,他怎么敢?
孟千寻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他的喜服袍角,然后形象全无地跪爬过去,仰起头,满脸都是惊恐的泪水,哭喊道,“殿下您要将臣妾带到哪里去?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婚啊,是臣妾的封妃大典啊!殿下我们可是订过婚的,难道您现在想要悔婚吗?”
“是吗?哦对,我们可是在五年前就订了婚的。”
长孙一澈看着她涕泪纵横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孟千寻像是获得了大赦,连忙毫无尊严地抱住他的脚,狂喜地点头。
可是,这一次希望又有她再次无缘了,长孙一澈英俊的脸上泛起了冷酷的笑,俯下身,盯着她噙满泪水的眼,一字一顿道,“你今日终于说对了一点,本王现在还就是悔婚了,这可比你过门了再休了你,要仁慈百倍,不是吗?”
说罢,他狠狠甩开孟千寻不甘纠缠的手,竟懒得再看她一眼,负手离去。
孟千寻颓然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神色呆滞地看着那憧憬五年之久的背影,只见他走到尚离墨身边,一句话同时淡淡飘来。
“诸位,宴席并没有散。今日,的确还是我长孙一澈的封妃大典!”
他这么一说,底下顿时炸开了锅,就连楚嬛和长孙一凡都拧了眉,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语气虽清冷,却是极为认真坚定,不像是在开玩笑。
离墨低着头也愣了愣,正在思索之际,身前人影忽然一晃,她立即抬眼看去,然而看到的不是什么危险,而是……
她整个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幽深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了一幕:
富丽堂皇的白玉大殿里,红绸缠绵,灯火璀璨,而她的身前,单膝跪立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玛瑙红喜服,和自己身上的是一对。他就这么望着自己浅浅微笑,身后背景夺目,衬得他一双墨眸灼亮的更加惊心动魄,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手心一翻,一朵粹白的桐花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旋即,一道温柔而炽热的声音响起,“墨儿,做我的王妃,嫁给我好吗?”
台下的人已经惊到石化,二皇子现在这是在……求婚?对尚离墨?对一个他曾经恨之入骨而亲手杀死的女人,求婚?!
但是众人很快醒悟过来,是啊!虽然今天是封妃大典,但是长孙一澈却从未提过关于新王妃孟千寻的半个字。
原来如此,这场宴席,这场婚礼,还有所有他们这些宾客,都是他请来见证自己和尚离墨的婚礼的!
封妃,封妃,册封的其实是离墨王妃!
“你?”
如此正大光明的求婚,长孙一澈似乎还是头一遭,离墨的脸不知是白了还是红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他手中的桐花,最后尴尬地一跺脚,低声道,“笨蛋,你在干什么?快点起来啊!”
他是疯了吗?今天她的心情起起伏伏,从最初的凯旋而归,到后来的坎坷不安,直到现在的方寸大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觉得我这样很笨吗?”
长孙一澈拉耸着脑袋,语气十分的无辜,那模样就像是个犯错的孩子,但是他很快就抬起头,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毫不气馁地朝离墨眨了眨,开心地笑道,“那我也愿意,只要你肯答应我,再笨我都愿意。但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这么跪下去,把膝盖跪破,也要等到你答应嫁给我的那天。”
这哪里是求婚,简直就是逼婚!
楚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多久了,似乎已经整整八年没有见他笑过了,原来澈儿真的已经长大了,学会去寻找自己的幸福了,他已经彻底不需要她了……
看着他那傲娇的模样,离墨恨不得一耳光将他打抽过去,然后把他提到没人的地方,好好教训一顿,但是一想明白他今日所做的一切,和两人间七年的种种,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忆一下子定格在了某个时间点,那天她和长孙一澈的关系暴露,被明川发现,为了求明川将自己下嫁给他,长孙一澈不顾一切地跪在了明川脚下,开启了那个阴毒的血咒。
她躲在一旁的柳树林里,看的真切,是他亲手刺破了他的胸膛,亲口发下誓言:“若我负她,日日夜夜,万箭穿心!”
眼眶狠狠酸涩了下,离墨只觉有人将自己的心脏浸在了热水里,烫,却暖和的叫人发颤。
下一刻,她猛然俯身一把扯着长孙一澈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长孙一澈惊诧地撑大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离墨烦闷地喊了声,“闭嘴!”然后就这么揪着他的喜服,用力地吻了上去!
时间在瞬间凝固,连台下满座的宾客都渐渐远去,归于静默,天地间,只剩下那两瓣紧密贴合的唇,桐花不知何时戴在了离墨的发间,别在耳后,但是没人理会了。
温软的唇,初尝下去,顿时胸腔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受,最后汇聚成一股共同的心跳声,穿梭在彼此的唇齿间,呼吸不开,但是却深深贪恋,只能紧紧相拥激烈纠缠,只求索要更多,拥有更多……
孟千寻跌在地上,神色呆滞地看着两人拥吻的画面,只觉双眼刺痛不已,直到有冰凉的液体滚落在手背上,像是千斤锤砸在心底,才让她恍然清醒过来。
八年,整整八年,为了孟家,为了爹爹,她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入驻深宫,爹爹极力促成她和长孙一澈的婚事,而她当年爱的却是他的大哥,长孙一凡!
可为什么爹爹选择了长孙一澈?她也想不通,但是爹爹告诉她,在这个世上,仇恨,是一把最锋利最致命的刀,一旦人被复仇所吞噬,那么他连死都不会怕,必将战无不胜!
父命难为,很多人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家族的荣耀。
于是,她花了整整八年才逼自己爱上了另一个男人,然而,当她深爱了,忘记了,做好一切准备要陪他同甘共苦!当凤位离她越来越近,简直触手可及!当她孟千寻就要代表整个孟家抵达权势的巅峰,一步,就差这么一步,却有人将她从天阶上生生地推了下去!
这个人,就是尚离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