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区粮仓路，娱乐广场。

金樽斗酒会所后面的弄堂口，‘宝来珠宝店’和一家麻辣烫店并排着，两扇玻璃门被麻辣烫油气熏黄，看不清里面的人事物，只有两个门把手被摸得锃亮。

傅凌渡推门而入，看到宝来珠宝的店面只有车库大小，天花板上挂着晃眼的日光灯，三边都是半人高的玻璃柜，柜里用一整匹红布衬着黄金、白银、玉器等珠宝首饰。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脑袋油腻又半秃的中年胖子在柜台上飞快地按着计算器，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手指的下落动作。他的身后是通往后半间屋子的小门，用黑布帘子挡住了来客的视线。

傅凌渡进门的时候，中年胖子只瞥了一眼就继续自己的工作，计算器半秒也不停地按了两分钟左右，他才在账本上打了个勾，敢情之前是在核对。

“头一回来吧？”中年胖子合拢账本，弯腰放进箱子里上锁，拿起手边的对讲机说“过来拿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头一回？”傅凌渡故意把嗓音弄得很深沉。

中年胖子呵呵冷笑：“包得这么严实，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坏人啊。”

傅凌渡环视了一圈：“你怎么知道我是坏人，我万一是警察呢？”

“你不是。”中年胖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玉溪烟，眯着眼睛一指傅凌渡肯定地说：“你身上的气场有点瘆人，警察不会给人这种感觉，想装也装不出来。”

傅凌渡笑了笑，慢慢上前。

“要是我没看错，你杀过人！不只一个吧？”

傅凌渡心头微惊，脚下一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老板好眼力。”顿了顿“你不去当警察真是屈才了，哪个犯罪分子能逃过你的眼睛？”

中年胖子呵呵一笑，吞云吐雾：“当警察哪有这行来钱快——说吧，抢了哪个富豪家的好货？”

正说着，来了一个小伙把账本箱搬到了黑布后面的房间。

傅凌渡深吸一口气问：“这里有什么规矩不？”

“能有什么规矩？”中年胖子咂吧着嘴“买就出钱，卖就验货，我们不问货从哪里来，你也特么的少废话。”

傅凌渡从口袋里取出一团餐巾纸，轻轻地放在玻璃柜面上。

中年胖子左手靠着玻璃柜，叼着烟头，右手懒洋洋地挑开餐巾纸团，很快就看到了里面的红、绿，蓝，黑，黄，透明六种宝石。

“好家伙！”中年胖子肿大眼袋上的双眼终于来了精神，并且再次上下打量一身黑，戴着口罩只露凌厉双目的傅凌渡“国内有这种货色的人不一般呐。”

“你不是说不问来源么？”傅凌渡目光变冷，警告意味浓重“麻烦快点！”

中年胖子点点头，随手取出一颗无色钻石，对着天花板上亮得刺眼的日光灯粗声怪笑：“单从肉眼看，品质好过了头，你他马不会是拿玻璃充数吧？再给我抢劫杀人吧？我告诉你，我这是季二爷罩着的场子，任你是什么级别的江洋大盗，敢动歪脑筋就一个字，死。”中年胖子说是这么说，但他的视线从看到钻石起就没离开过。

“就你特妈的废话多。店里连个验货的都没有么？”傅凌渡不耐烦起来。“还玻璃，老子得有这个闲功夫才成！”

中年胖子弹飞烟头，再次拿起对讲机喊人，不久后来了一个戴白口罩的年轻男子，理着油背头，西装笔挺，放下设备箱，一件件往外摆仪器，从头到尾不说话，安静地一颗颗现场验货。

过了五分钟左右，这白口罩才说：“是真的。”又附在中年胖子耳边低语“无絮无裂缝无杂质，非常通透，极品。”

中年胖子直到这时才松下一口气，面带微笑：“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你觉得我会说真名么？”傅凌渡冷瞥了他一眼，沉声回答。

中年胖子笑答：“连姓氏也不给么？”

“叫我小强好了。”傅凌渡随意胡编。

中年胖子点点头：“小强兄弟，鄙人姓杨，名东富。是真名，做生意讲得是信义，你这些宝贝我要了，开个价吧？”

戴着口罩的傅凌渡略一沉吟，主要是他不懂行情：“我等钱用，给现金可以适当优惠。要高了你不乐意，卖贱了我不愿意，你开个价吧，我觉得合适就成交。”

杨东富何等人精，一听这话就知道傅凌渡是外行，肥脸上笑容更盛：“那小强兄弟，咱们一颗颗地定价。”

傅凌渡点点头。

杨东富将六颗钻石一字排开，接过白口罩递来的单子，摆手指着红色那颗开始定价：“无烧鸽血红红宝石，十三点五克拉，两百万红皮。”说完看着傅凌渡的眼睛，一副你爱卖不卖的样子。

傅凌渡眉头微皱，但还是点点头：“成交。”

杨东富心中窃喜：这红宝石市价最少五百万，今晚老子赚发了！

之后的哥伦比亚祖母绿绿宝石，十七点一克拉，市价最少四百万，同样被杨东富压低价格，报了一百八十万。

皇家蓝裸钻，十五克拉，市价起码三百万，杨东富给到一百万。

天然水滴形未打磨黄钻，十八点五克拉，三百万起的市价，杨东富开了一百五十万的价格。

傅凌渡依次点头，没有异议。

剩下的无色透明钻和黑色宝石，赚钱赚到得意忘形的杨东富竟然说：“这两颗嘛，一个是人造钻，另一个是黑曜石，都不值钱。送我吧。”

傅凌渡呵呵一笑，他知道杨东富压低了各色宝石的价格，但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程度，但从这胖子对待无色钻和黑色宝石的态度，傅凌渡就知道自己至少少卖了一半还要多。

因为同样的无色钻，同样的品质，他在国外黑市卖了一百多万米金，换算到国内红皮，也有六百多万，虽然当时自己腰间手雷起了一点震慑作用，但绝对不会被贬低成为人造钻。

念及至此，傅凌渡收回无色钻和黑色宝石，使了一招欲擒故纵：“本来想保持一个长期的合作关系……”然后话语就恰到好处地打住。

“怎么？听小强兄弟你的意思，手头上还有这一类品质的钻石？”杨东富说到这里，和身后的白口罩交换了一下眼神“那要不这样，咱们换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吃点东西慢慢谈？”

“不了，我赶时间。”傅凌渡留下红绿蓝黄四颗钻石“这几颗总价六百三十万，现金拿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