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芷楠低头沉思,似乎陷入纠结,郭芷楠在他面前一向温柔可人,让他一下子接受枕边人心机重到这样的地步,实在很难。
“眼下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计就计,看看朕的好美人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白泽沧说着,重重捶了面前案几一拳,茶盏哐啷啷作响,盖子掉到地上滚了一圈,丝毫未缺。
白星竹就怕皇上就算揭开了郭芷楠的真面目,也舍不得伤她一根毫毛。
“皇上说的是,那星竹,静候佳音。”白星竹说着堪堪一拜,又见白泽沧苦恼的捏着太阳穴,知道他心中烦闷,便不等口谕,自然的退下了。
夜幕沉沉,月亮和星星结伴布挂在天空,白泽沧与美人用了晚膳,郭芷楠又撒娇要他陪着去桥头吹吹凉风。
“美人,朕许是今日风吹得多了,头疼得紧,就早些睡吧。”白泽沧握着她的手,语气轻柔,没有丝毫异常。
郭芷楠没有怀疑,便扶着皇上去就寝。
下人们手脚利落,服侍二人睡下后便退出门去。
“吹灯。”白泽沧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门口守夜的心腹小太监闻声便熄了手里的灯笼。
白泽沧心里早有了打算,白星竹逃脱的消息郭芷楠现在并不知晓,这几天她也未曾离开自己左右,但为了确保能掌握人质,郭芷楠近期必定会找机会重返监禁白星竹的地方。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去他身边,只可能是在他睡着之后。
初始并未有什么异常,二人例行调情一番,便各自沉沉睡去。
白泽沧背对着女人假寐,企图今晚能抓到些证据。
他多么希望不是她,然而事与愿违,过了不过个把时辰,郭芷楠便摸索着下了床。
白泽沧心中凄凉一片,听着女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失望地轻声叹息。
郭芷楠耳朵尖听了去,手上动作突然止住,白泽沧心下一紧,急忙打起绵长,起伏不定的呼噜。
想来是这掩盖奏效了,片刻后郭芷楠又忙活起来。
即便是脚步匆匆,她推门带门的声音也是把控得极好,若不是醒着,决然难以察觉。
待人离开三五分钟,白泽沧起身披了件长袍子,也蹑手蹑脚跟上去。
推开门,却没见到熟悉身影,熄灭的浆红色灯笼就孤零零靠在柱子边,白泽沧气愤地拂袖追上。
没想到,连他最体己,最是看作心腹的守夜太监也被郭芷楠买通了。
若是哪天她有了弑君的念头,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幸好东窗事发,白星竹及时揭了此人可憎面目。
更深露重,白泽沧紧紧跟着远处的黑影,她离开营地,穿进丛林,翻进了荆棘遍地的后山。
不一会儿,白泽沧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原先勉强御寒的袍子此时变作累赘,他解开系带,随意将袍子扔到一边,咬牙跟上了。
还未到山顶,忽而听见熟悉的尖利女声。
“跑了?怎么跑的?”
白泽沧急忙伏低身子,躲藏到荆棘丛中掩隐身影。
“她,她袖子里藏了刀,划断了绳子,趁我们不注意跑的。”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凭空而来,飘摇欲坠。
“白星竹那个小贱人,命真是大!”
接下来便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似乎是在抽耳光。
借着薄薄的月色,白泽沧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有间临时搭的茅草屋子,自窗户散发出微弱烛光。
白泽沧了然于心,这一切居然真的是自己的枕边人在捣鬼。
“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了抓到这个小贱人,花了多大力气?”郭芷楠还在数落着下人,白泽沧魂不守舍的下了山。
亲眼所见,他不得不相信白星竹的话。
回了房间,白泽沧换好衣衫,做好掩饰才爬上床,然而这半夜辗转反侧,想着从前听了郭芷楠的怂恿,做的种种昏君般的错误决定,千百种愧疚涌入心扉,这叫他如何弥补?
此次纷争,完全没有必要,只因他一时糊涂,祸害了多少黎民百姓。
夜里,郭芷楠鬼鬼祟祟的进门,再睡到他身旁,白泽沧只觉得身边睡着蛇蝎猛兽,早早起了床批奏章去了。
等到郭芷楠起了床,为他端来早膳,却见服侍皇上左右的小太监换了人,心中奇怪,白泽沧见了她却丝毫未见欣喜,心中又奇怪。
“郭美人,皇上用过膳了。”新提上来的小太监不动声色将郭芷楠请出了大营。
原本是不用这么早露出马脚的,但一来是白泽沧经过昨晚一事无法再装作没事人,二来是今日他宣了白星竹,算时间估计快到了,现下还没到让二人直面的时机。
郭芷楠揣着一肚子疑惑回卧房,路上一小厮鬼鬼祟祟凑上来递给她一片衣角料,又与她耳语几句,郭美人登时脸色大变,脚步也紊乱了。
白星竹带着长宁,乔装打扮一番,被下人领着请入营中。
“郡王府白星竹叩见皇上,吾皇……”白星竹作势要行大礼,
“免礼免礼,都免礼,赐座。”白泽沧挥手示意。
白星竹落了座,长宁立侍身后,又叫人赐了茶,白泽沧却迟迟不说话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假意品评杯中茶水。
白泽沧好歹一国之君,要他亲口承认错误着实让他有些难为情,白星竹也不急,只一个劲的喝茶,续杯。
身后的长宁暗自下决心,出去前打听打听皇上喝的什么茶,自家郡主喜欢成这样,家中一定要常备。
大约沉默了一刻钟,皇帝老儿咳嗽一声,装强装调的开了口,“星竹啊,之前,朕做了一些不对的事情,有关于你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与你无关的,就是眼下这江南战事……”
童之璇勾了勾嘴角,她能说什么,还能说不原谅?
“皇上,正如亡羊补牢,时犹未晚,若您愿意休止战火,自然能解救千万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白泽沧面上严肃之意尽显,“朕找你来就是为了此事,朕这次差点酿就大错,幸亏洛郡王鞍前马后为国为民,朕才能悬崖勒马,及时止损,此次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牵线搭桥,让朕与汾阳王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