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牢里出来,罗格几乎难以抑制自己的杀心。
他只有不断地提醒自己“杀人诛心,杀人诛心”,才能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希亚就在他的身边,见罗格脸色难看地从监牢里走出来,状态非常不对,微微犹豫了一下,握住了罗格的温暖的手。
“罗格,别冲动。”
在希亚温柔的安抚下,罗格的心绪逐渐平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放心,我自有计划。”
“我只是担心你……”
罗格笑笑,道:“别忘了我可是格洛卡伦,大风大浪见多了,区区一个阴沟帮,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亏你还瞒了我那么久,”希亚脸色微红道,“如果这次你不去落日森林出任务,是不是还会一直瞒着我?”
“谁知道呢?”罗格干笑了两声,“以你的智慧,不难猜出来是我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很简单,”罗格正色道,“我要铲除阴沟帮。”
希亚听后却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虽然阴沟帮只是一个小混混组织,但是这种组织一般来说都会有一两个高手坐镇,如果你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还会雇佣杀手和盗贼,那将是一场没完没了的争斗。”
“所以,我准备引蛇出洞。”罗格心中已有了打算,“我带回来的那个杰夫就是引子。”
“那诱饵呢?”
罗格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了。”
“好吧,”希亚见到罗格心中有数,也放心下来,“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是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当然,如果需要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希亚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看见莫兰迪了吗?”
“莫兰迪?没有。”
“我让他在落日森林外围的主要路线上等你来着。”
“我走的是小路……”
……
阴暗潮湿的小巷中污水横流,巷子两旁堆积了许多的垃圾,正散发着难闻的气息,令人敬而远之。
在老街,这样的小巷有很多,破烂的平房下,住着一个又一个这座城市里最底层的人。有乞丐,有小偷,有盗贼,有通缉犯……整个城市的阴暗面彷佛都集中在这里,黑夜降临的时候,就会变成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
杰夫就站在这熟悉的巷子口,头顶上的黄毛因为紧张出汗,而紧贴在了他的脑门上。他的个子很高,但是在这片低矮的屋檐下,他不得不弯着腰伛偻前行。
“深呼吸,深呼吸。”杰夫狠狠吸了两口周围污浊的空气,像是从中得到了勇气一般,大踏步地走进了一个平房里。
“站住!”
他刚一进门,就有两个人拦住了他。
杰夫的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他都带着这种笑容。因此就算他很紧张,也没有被那两个人看出什么不妥。
“两位大哥,我是来向老大汇报重要情报的。”
那两人哈哈大笑道:“你能有什么重要情报汇报。”
“是真的,”杰夫信誓旦旦地说,“老大不是说要等那女孩出来报复她么,我找到了她的一个亲戚。”
“亲戚?”左面那人狐疑地说道,“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亲戚?”
“是这样的,前几天我和几个兄弟看见他身上鼓鼓囊囊的,就想着干一票,把他的钱袋偷过来。结果他还是个硬茬子,一把就捏住了我的手腕。”杰夫说起谎来流畅无比,在这种地方能混成小头目的,心理素质都还过得去。
“那人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只让我们把钱袋还给他。我当然不肯,对他说,‘小子,落入我们阴沟帮手里的东西,就没道理吐出来。’”
“那他怎么说?”
“他说找的就是阴沟帮的人,把我们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还说他妹妹前两天因为阴沟帮坐牢了,他看见我们这群老鼠一次,就打一次。”
“废物就是废物。”两个护卫毫不掩饰眼里的轻蔑,“平白弱了我们阴沟帮的名头。”
“两位老大说的是,要是我有您二位的实力,就不至于被人当狗撵着跑了。”
这句马屁被两个护卫舒舒服服地生受了,“以后多孝敬,咱们哥儿俩罩着你。”
“看您说的,难道我不麻烦您二位的时候,就不能孝敬了?”杰夫羊装生气,从兜里掏出两枚银币,一人一枚送到两个护卫的手里。
两个护卫在银币上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听了听响,满意地说:“你小子还挺上道,以后有好事会记住你的。进去吧,老大在里面。”
“多谢二位,多谢二位。”
杰夫拉开地上的翻板,顺着狭窄的梯子爬到了地下。
阴沟帮,当然要在地下的阴沟有据点。
腥臭的阴沟两侧,是如蚁巢般的洞穴。而大大小小的洞穴里,似乎能听见人间所有的声音。惨叫声,喝骂声,夹杂着一些狂妄的大笑,和女子凄惨而沙哑的哭泣和尖叫。
苏尔琉斯当然是冒险者的天堂,但有天堂的地方,就有地狱。
无论下来多少次,杰夫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在这里发生的所有罪孽,都有如跗骨之俎一般钻进他的身体里,让他一夜不得好梦。
杰夫此行的目的地是赌坊,从太阳升起,到落下,再到升起,那里永远都不缺少狂热的赌徒。而赌坊也是老大最喜欢去的地方,但他从不下场,而是坐在赌场尽头的高台之上,俯视着下面丑态百出的帮众们,自以为神祇。
杰夫还没有接近赌场所在的洞穴,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赌到兴起的,就如热浪一般扑面而来。
“大!大!大……哈哈,果然是大!拿钱拿钱!”
输红了眼的赌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破口大骂,“真他妈晦气,又输了个熘干净儿,一会儿得找个妞儿消消火。”
“消停点吧。我可听说集市那片儿出事了,听说那个惨哟,啧啧啧。”
“我呸,放你娘的屁,老子又不是那几个窝囊废,找个妞儿还能被妞儿打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就你今天这倒霉模样,你出门也得撞鬼。”
“敢咒老子,看老子不把你的嘴撕成八瓣。”
两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非但不拉架,反而大声叫好,有人给支招,有人拉偏架,还有的当场就开了盘口,赌谁能打赢。
而杰夫就在这片混乱之中,走向阴影里的那座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