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赶紧收拾吧,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暴风雨,这该死的破阁楼!”我一边招呼着星球和长的极像《功夫》里酱暴的一位学弟,一边将脏内裤、臭袜子和衣架,不加分类的塞到一个大包里。
星球蹲在楼顶上抽着烟,“你先忙吧,我还打算挨一晚。”
“夏哥,你走了我想你怎么办?我也明天走,准备和球哥向暴风雨发起最后的垂死抵抗,顺便再回忆下我们仨今年夏天在这里的苦难时光。”屋里躺在席子上的酱暴正在看着《废都》,电风扇在一旁有气无力的转动着。
我哈哈大笑,“支持,好好感悟,在脑子里刻下这里的每一个画面。”
星球只是坏坏的笑和抽烟。
“肯定的,等将来牛*把它拍成电影。”酱暴兴奋的从席子上翘起来。
“绝对的作者电影,绝对的电影新浪潮,记得一定要邀请你夏哥参加首映式。”
“那哪行啊,你是特邀嘉宾。”
我已将所有的固定资产打好包,一个城隍庙买的黄书包和一个入学时发的行李包。
“不哈了,兄弟们,我走啦!为了生存,我们要暂时的分别了,记住,只是暂时,保持联系。”
在暴风雨来临前,我从那幢民房顶的阁楼成功撤退,像是逃荒,更期盼它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于星球、酱暴学弟都希望是,我们都被时间推搡着赶出校门,被赶到这一片我们还不曾熟悉的城市丛林。从明天开始,我们要正式认认真真的去学习丛林法则,学习什么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学习什么叫少说多做兢兢业业,学习什么叫端茶递水抹桌拖地,学习什么叫见色行事人言可畏,学习什么叫该出手就出手,学习什么叫见缝插针锋芒毕露,学习怎样人前做个绅士,学习怎样更专业的忽悠客户,学习在被人灌醉后还能哈哈大笑,学会泡妞、*,学会空手套,学会忍耐,学会发飚,学会成功-------没法子,这些事情我们必须去做,这所有的人生狗血戏,从生下的那天就是注定的。
我从一处民房搬到另一处民房,这房间比阁楼要牢固的多,月租90元,开门就见自来水,就是门朝西基本没阳光,幸亏靠东边的窗子每天打劫来点奢侈的阳光。在风雨飘摇中的阁楼,我学会了同舟共济;在新民房里,我证明自己是喜阳动物,因为我的床头始终紧靠着东边窗户,一刻也不愿挪开。
地球兢兢业业的转着,一刻也不敢偷懒,东边窗子的采光日渐稀少,在上班途中,我又看到了法国梧桐叶落在干净的沥青路上,我总是很喜欢这样的场景。
电梯们关上,我屏住呼吸,一直到四楼“叮”一声,我才深呼出去,又是繁忙的一天。
老板娘看我进来,“小夏,快点,我们来分配下工作。”
老板娘正式说话了,“今天任务比较繁重,下面我们来做下工作部署。杨鹏,你和老板去见客户,还有你胡晓婷也去。”
我看了老板娘一眼,又看了一旁的老板。
老板娘指着我,“小夏,你今天就和我一道,配合我工作,好吧。”
我不乐意的点头,“没问题。”
我心里琢磨着:平时都是我和杨鹏一道的,难道今天对我另有重要指示,总之跟一女人后面就是不自在。
一到目的地,果然是特殊安排,让我去给人家布置联谊会现场,搬凳子、上桌子、张嘴撕胶布、钉钉子、挂气球,真他妈的这算什么事啊,这是一个策划该干的事儿吗?现场我没爆发,像个绅士样儿满脸堆着笑做好每个细节。
这一月来,我没主动跟老板和老板娘说过一句话,终于熬到月底了,发薪水时我得讨个说法儿。
老板娘喊我,“小夏,去领工资。”
我带着一肚子话走到老板房间。
老板微笑的看着我,“把门关上,小夏,坐。”
老板愈加和蔼,“小夏,来我们公司多长时间了?”
“整两个月。”
“恩,你的文字功底很扎实啊,文字很有想象力。”
“谢谢,夸奖了。”
“我觉得你去写小说、剧本可能更适合,说不定能一炮走红,你觉得呢?”
“那个水平,暂时还达不到,老板您-----?”
老板摇着头笑的更加慈眉善目,“我觉得你行,你就行。”
“老板您的意思?”
“这么说吧,小夏,我们这里的发展空间太小了,不利于你创作的无限发挥啊,建议你去杂志社或者影视公司,来,这是你所有的薪水。”
这对夫妇还真是绝配,让我做了那么多粗活后,然后用那么和蔼的一脚将我踢开,他们真是有才,我这个策划还真是失败,被人策划了。
我顺手接过钞票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到老板的桌旁。
“哎,老板,你今天的表达好象特别流畅,不打嗑了,恭喜,呵呵!”我转过身跟他挥着手。
刚出电梯,就接到林春湖的的电话,他很牛比的告诉我他炒了老板,甚是兴奋,像刚出狱似的。
我也被他的兴奋所传染,“这么巧,我也刚炒了我们公司那孙子。”
“真的假的?从没见过你那么牛比啊。”只听到电话那头春湖坏坏的笑。
“你在哪?赶紧过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庆祝一下。”
“好的,马上赶来,见面详说。”
林春湖,星球老乡,同级电视编导班的一个才俊,最后一学年因常翘课去他们班听课认识的,又因星球,我们熟了,又因电影,我们越来越熟。
晚上我和林春湖聚在哥俩好餐馆,球也在。哥俩好是学校旁边吃饭最便宜的地方,目标群正是我们这些处于底层的学生和民工,有散座有包厢,包厢四五平米左右,用三合板隔起来,搞的像日本料理似的。包厢内地板潮湿不堪,乍看像卫生间,四面隔板都是极具后现代风格的疯狂涂鸦,有到此一游,有QQ交友,有不错的*诗。
按照老样子,我们点了肉沫茄子、酱暴鸡丁、紫菜蛋汤和一碟花生米,又叫了一箱雪花。雪花嘭嘭嘭一一打开,三人吹起来,林春湖面色微红,又侃起了他今天炒老板的牛比事迹。
“我*,那孙子竟然拿《无极》跟我说事儿,他的原话啊,一点不夸张,他说,小林啊,你看看人家陈凯歌拍的《无极》,那气势多牛比,你再看看你自己拍的东西垃圾啊,小林,你不行啊。”
我和星球笑的前仰后合。
星球和春湖碰了下瓶子,“你什么反映?”
“我*,我疯了我,被骂的一文不值,当场我真想朝他头拍上一砖头,骂上一句去你妈的,然后甩屁股走人;作为绅士的我抑制住了情绪,笑的满脸褶子对他说,熊总,人家拍电影那技术设备、那班底,咱们哪能比啊?”
我问:“那孙子怎么着?”
“切,那孙子来劲了,他说不行我要你干嘛,天天吃饭啊,你说,你要什么设备,摇臂是吧,改明儿我来自己造一个,只要你能拍出那种大气、牛比就行。”
我说:“真为你遇到这样的老板难过,来,喝酒!”
星球说:“接着怎么样?你还能沉住气?”
“我*,这都能忍,那就不是我江南才俊的性格了,我站起来,依然很绅士的,我说现在我告诉你,我炒你鱿鱼,爷我不干了,我对他坏坏一笑,然后很帅气的告诉他剩下的10天工资算爷赞助你造摇臂的,接着拍屁股走人!”
我掇着酒瓶,“我靠,别走啊,别拿自己的辛苦钱过不去啊,他摆明想开你不是,还想省下一笔善后费。”
“冲动啊,自认为聪明,被人策划了都不知道。”星球也使劲的摇头。
“那几个鸟钱,爷不屑,算爷送那孙子的,要的就是炒人后甩头就走的帅气和快感。”说完,春湖又一个漂亮的甩头。
星球站起身,“也罢,为漂亮的甩头干杯。”
我接了一句,“为老板鱿鱼吃不了兜着走的伟大时代到来,干杯。”
“炒老板万岁!哈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