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林将军的院子,小鱼看了她一眼,说:
“西域飞刀死了。”
“我知道,”林向阳满不在乎地说,“她若是不死,你也回不来。真是没用的东西。”
“她的丈夫呢?”
林向阳大笑起来,回过头鄙夷的看着小鱼:“你不会真信了她,什么夫妻伉俪情深,什么她丈夫手无缚鸡之力,被她强抢回去的鬼话吧?”
“我派去近一百人抓她,其中一半儿都是她那个丈夫杀死的!”
“什么书生?她丈夫是当年西域有名的刀客。”
林向阳停住步子,站在门口:“到了。林向晚,进去,就别出来了。”
“你关的住我?”
林向阳笑着说:“我知道你有本事,虽然我不清楚你这突如其来的本事是从何而来,但是我知道,这小小木门管不住你。”
“可是你也知道,你离开宴会,太子就会带着白景曜去看皇帝。”
“若是你在这儿,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你离开……”
“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小鱼闻言笑出声来:“你是在说,你想保我一命?”
“若不是那个老不死的还不醒,我早就把你杀了。”林向阳咬牙切齿,说着就准备离开。
小鱼看着她,突然开口:“你舍得么?”
“什么?”林向阳顿住脚步。
小鱼重复了一遍:“你舍得么?杀白景曜。”
原剧情中,白景曜最后败在了林向阳的手中,可是林向阳却没有杀他,而是囚禁了他一辈子。
“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小鱼说。
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就像他看我的眼神一样。
凭直觉,小鱼知道这不该是看仇人的眼神。
林向阳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一般,突然恼羞成怒了起来,大吼着说:“我怎么会不舍得?!我有什么不舍得?!”
“你知道他怎么对我的吗?”
“你知道我有多少个夜晚独守空房,多少个夜晚以泪洗面?”
“你知道我最后的下场多么惨淡吗?可我做错了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一个个如此凌辱,如此欺负?”
“父亲不喜欢我,母亲软弱,你整日抢我的东西,不让我和你们坐在一起,可我才是嫡女!”
“他娶了我却不爱我,从大婚第一日开始,就没有在我这儿宿过,所有人都问我为什么怀不上孩子,可是我怎么怀?我一个人怎么怀?”
“最后他功成名就,大业已成,又觉得我碍事了,觉得我姓林碍事了!一杯毒酒杀了我,连一句话都没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毒酒都是下人送上来的!”
“我凭什么舍不得他?我有什么舍不得?”
林向阳似乎被戳到了痛楚,崩溃地歇斯底里,一瞬间泪流满面。
小鱼看着她,倒不觉得可怜,只觉得有些可笑。
林向阳对待白景曜的感情,大约可以用因爱生恨这四个字来形容吧。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白景曜娶了她而不爱她……
可是当时也不是白景曜要娶的,这不过是皇帝试探两个儿子的一个手段罢了。
林向阳看着面无表情的小鱼,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上前两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鱼的脸,良久道:
“你比我强到哪儿了?你没我漂亮,没我懂男人,也没有学识。”
“为什么娶了你,他却变了如此之多?”
“你凭什么?”
小鱼后退一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向阳说的大都是上一世的事情,小鱼若是能接得上,才是问题。于是林向阳冷嘲着笑了一声:
“你什么都不懂。又能指望你懂什么?”
说完擦了眼泪,转身大步离去。
小鱼看着她的背影,在心中对龙一一说:“你猜她下得去手么?”
龙一一还在沉眠,自然没办法回话。
小鱼就自顾自地说:“我猜她下不去手。她不爱白景轩,她爱白景曜。”
说着,她突然一怔。
什么时候,她也能看得出谁爱谁了?
脸色一沉,她转身走进林将军的房中,去查探林将军的情况去了。
……
白景轩带着白景曜来到皇帝面前,这时候的皇帝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皇兄,你上前看看父皇吧。”白景轩道。
白景曜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皇帝的脸色极差,气若游丝,胸口的浮动微乎其微,几乎是没有呼吸了。
白景曜瞬间明白了什么,就要往后退,可白景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摁在了皇帝的心口。
不过一瞬,白景曜就挣扎开来,可是也就是这一瞬,皇帝猛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白景曜,张大嘴好像想要说什么。
眨眼间,皇帝的动作就僵持住了,一动不动,白景轩则惶恐的大叫起来:“皇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父皇!”
“来人啊!来人啊!”
……
林向阳和白景轩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白景曜,纵然白景曜武艺高强,可四个御前侍卫摁住他,他也是动弹不得。
白景轩对文武百官,哭着说:“是本宫不孝!竟然将此等狼子野心的小人带去面圣!”
“若不是本宫识人不清,父皇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
一个大臣立刻道:“怎么能是殿下的错?!宁王谋害先皇,弑君之罪!其罪当诛!”
“不错!宁王定是因为先皇没有将太子之位给他,才起了杀心!”
白景曜心里冷笑,这等拙劣的陷害手段,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轻信。
可是这些人言之凿凿,已经在三言两语间,给自己定了罪名。
看来白景轩在这些日子里也没闲着,已经将大部分的臣子拉到了他们的阵营之中。
剩下的臣子就算想要说句公正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如今看起来,白景曜大势已去,又怎么会有人帮他说话?不踩几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林向阳盯着白景曜,脑子里回想起小鱼的问话。
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
一个男人罢了!
还是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可是……他凭什么不爱自己?
所有人都爱自己……他凭什么不爱自己?
赶在白景轩发落之前,林向阳立刻道:“将宁王押下去!等候发落!”
白景轩一愣,虽然不明白林向阳为什么不直接斩草除根,却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显得他仁慈,于是默许了。
……
大牢内,白景曜身着灰白色的囚服,身上的玉冠饰品全都被摘除,可仍然俊俏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哪怕落魄至此,也好像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林向阳看了半晌,回过神来,叫狱卒开了门,走了进去。
狱卒离开,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杀你。”
白景曜终于抬起头来,这时他第二次直视林向阳:
“愿意什么?”
林向阳没有说,反而说起了别的:
“你喜欢林向晚?喜欢她什么?”
白景曜虽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说不上什么。若是能说出什么来,那世间也能找出更好的来。”
“可她是独一无二的,是唯一的。我喜欢的,是这个独一无二的她。”
“不可替代,不可缺少,不可抗拒。”
“这不是喜欢。”
“这是爱。”
林向阳阴沉着脸,长长的指甲因用力攥拳而嵌进了掌心,疼,但没有心疼。
“所以,除了她,你没有爱过别人?”
白景曜嘴角仍然挂着笑,尽管是落狱,前途未卜,生死不明,但一提到她,他就笑得出来,不自觉地笑得出来:
“不能这么说。应当说,遇到她之前,我连什么是爱都不懂。”
林向阳喘起粗气来,恶狠狠地盯着白景曜:“爱我,我放过她。也让你活命。”
白景曜诧异地看着她,眼神中带了些嫌恶,毫不掩饰:“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种眼神刺痛了林向阳,她发了疯一般嘶吼:“你凭什么不爱我?我嫁给你那么多年!?”
“你凭什么看不见我?我不比她强太多?我比她美,比她出色!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看不见我?”
白景曜皱起眉头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就算你是我的妻,就算我娶了你多年,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不管什么时候,我的心只有她。”
林向阳终于崩溃,她一拳锤在墙上,凶狠地说:“可我会杀了你,再杀了她!”
白景曜平静的看着她:“那就来吧。”
“死,也不能让我背叛我对她的爱。”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二人头顶响了起来:“恶心。”
两人都是一个抬头,却见小鱼正倒悬在房梁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个人。
“说你喜欢我吧,还不承认。”她一个翻身跳了下来,指尖冷光一闪,一枚飞刀飞到白景曜手间,隔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你!你怎么进来的?!”林向阳连连后退,“来人!来人啊!”
小鱼扭了扭脖子,打了个哈欠:“劫狱是雇佣兵的基本课题。抱歉,外面的人都死光了。好妹妹,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