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亲临宁王府,带着一众御医,大有不查出病因不罢休的架势。
见这般模样,小鱼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皇帝仍是属意白景曜的。
也就是说,无论是原世界还是崩坏世界,白景轩的上位,都和皇帝的死紧密相关。
季黎在旁边哭得小鱼心烦,小鱼一拍桌子:“王爷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哭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或诧异或惊恐地看着小鱼。小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皇帝还在面前。
皇帝瞥她一眼:“你跟我过来!”
二人行至书房,门窗紧锁。
皇帝倒没有对此事兴师问罪,只是问了一句:“他到底什么情况?”
看来皇帝并不相信白景曜能因此事而丧命,小鱼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皇帝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太高看自己的儿子了。
“就是这样子。”小鱼没有出卖白景曜,如何选择是白景曜的事,她无权干涉。
皇帝听小鱼这么说,不信也信了七八成。
长叹一口气:“是我的错。”
小鱼有些惊诧,能让这样自命不凡、将自己的臣民儿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皇帝认错,白景曜是头一个。
“他母亲去得早,他是老大,不管是我还是他母亲,都对他亏欠良多。”皇帝坐了下来,不知道是在跟小鱼讲,还是在自言自语。
“十岁那年,秋猎,他射中了一头鹿,叫我去看。那时候轩儿追一只兔子,翻下马,摔了脑袋,我就没去,还训斥了他。”
“也就是从那以后,他格外懂事,听话,知书达理,一切事交给他,都能让我放心。”
“可他成了一个完美的臣子,却再不是我的儿子。”
小鱼静静听着,缓缓开口:“既然如此,不如在最后的时候,放了他吧。”
皇帝沉默。
他知道小鱼说的有道理,白景曜时日无多,有些人会放手,有些人却会斩草除根。
作为父亲,他已经很失败,这是他最后能为这个儿子所做的了。
“我原以为,将那个位子给他,就是最好的补偿。”皇帝叹气,“看来……好了,明日早朝,我会给他封地,你们离开京城吧。”
小鱼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爹呢?”
皇帝摇摇头:“林将军的情况并不乐观,如今是吊着命的。不便和你们一起走。”
“那我留下来。”林向晚的遗愿就是救下林将军,小鱼不能坐视不理。
皇帝一愣,旋而苦笑道:“我这苦命的儿子,怎么落得个如此下场!”
……
次日,小鱼入宫觐见,为的是求一封和离书。
她铁了心要离白景曜远一点儿。她对着那张脸,已经全然不是原先怀疑白景曜是不是南望书的恼怒了,反而生出了一种新的奇妙的情感,让她避之不及。
皇帝见她如此铁了心,也没办法,只好应允,提笔写下圣旨。
正在这时,有太监急报:“陛下!文武两相求见!”
文武两相从未同时求见过,见此情形,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皇帝让小鱼躲在屏风后面,让两位丞相进来。
“陛下!北牧国大军开拔!往大夏边境来了!”
皇帝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往西琉国去吗?”
“他们绕过了西琉国,正往这边来!为首的正是左权!以我们边境的战力,不足十五日,敌军便可破城门!”
十五日!没错!边境百万大军,面对一个左权,不过能抵挡堪堪十五日!
林将军是大夏国唯一一个能与左权相提并论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将左权击败的武将,就连当今武相,也不敢说自己这般体魄,能再上战场,和左权一较高下。
也就是说,面对大军压境,泱泱大夏,竟然找不出一个将领,能与之匹敌!
“爱卿可有良策?”皇帝连忙问两位丞相。
文相沉吟片刻,跪在了皇帝面前:“臣斗胆,有一个主意!”
“爱卿快讲!”
“宁王素有骁勇善战之称,早年也曾平反剿匪,在民间和三国之中素有威名。饶是那左权,也曾评价过宁王‘江山代有人才出’,且自愧弗如。”
“如今宁王正值壮年,那左权却已经垂垂老矣,虽有余力,但终究不可与之匹敌。”
“若是宁王亲自率兵上阵杀敌,单单从威名一点来讲,就足以让左权那老小子胆怯几许!”
“加上宁王之名素来在军中、百姓中颇有威望,若是宁王亲自上阵,定能让边关战士斗志昂扬。”
小鱼在屏风后听着,皱起了眉头。虽然白景曜倒下的消息没有传开,但是文武两相肯定已经知道了,怎么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果然,就听文相接着说:
“不过宁王的身体……如今之计,只有让一个人代替宁王出征,假借他的威名,先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总归那左权没见过宁王真容,或者化妆易容,或者戴面具,都可。”
“只不过此事……有一个弊端。”
皇帝脸色早已经阴沉了下来,却仍然强忍着说:“请讲。”
“世上不可能同时有两个宁王。若有人将真宁王之事泄露,一切就都前功尽弃。”
说到这儿,文相不再说话,但小鱼和皇帝,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今之计,是找一个宁王的替代品,反正真正的宁王已经快死了,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代替品成为真正的宁王。
文相也真敢这样建议!小鱼心里啧啧称奇,皇帝刚还觉得愧对白景曜,又怎么可能接受这个建议?
果然,皇帝猛然一拍桌子:“荒唐!太荒唐!怎能如此!你竟是要朕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武相也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息怒?这还怎么息怒?小鱼打了个哈欠,觉得无趣。
谁料武相开口:“此事若不如此,则于泓王性命有恙!”
皇帝火气上来:“此事怎么还和泓王有关系?他不是还在处理淮水水患吗?”
武相低着头,声音却很大:“今日接淮水急报,前些日子的刁民暴动事件已经查明真相,那些鼓动难民暴起的,正是北牧国的奸细!”
“从一开始,北牧国的目标就是大夏。他们已经渗透了进来。哪怕北牧国皇子死在了西琉国,他们也不会轻易转移目标。”
“淮水急报,是当地郡丞发来,却没有加盖泓王的私印,问及情况,只说淮水周边已经乱成一锅粥,驿使出发前,泓王已经累得倒下,如今操持政务的,是泓王妃。”
“不仅如此,淮水水坝崩溃一事,臣以为,和北牧国奸细也脱不了干系。”
小鱼明白了,也就是说,淮水有北牧国奸细,在白景轩的运作下,已经抓了几个,剩下的很有可能破罐子破摔,来一个暴起。
而这时候,白景轩断然是不能出城回京了,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剩下的细作暴动,伤及性命。
如今白景曜已经不行了,大夏只剩下白景轩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子,不如舍白景曜保白景轩。
只要传出白景曜亲征,甚至可以将太子之位给白景曜,北牧国的注意力一定会从白景轩身上转移。
至于假的白景曜,死就死了,至少为白景轩回京争取了时间。
皇帝犹豫了。
小鱼一颗心却沉了下来。
北牧国之所以不断骚扰大夏,不断攻击大夏,归其根本,是因为林向阳。
龙一一告诉她,左权将军都是林向阳帮着找回去的。
因此,北牧国那些细作根本不会伤害白景曜,他们都是林向阳的人。
可是她不能直接告诉皇帝,因为她没有证据,也无法解释这些事是怎么知道的。
也就是说,今天这场戏,是演给皇帝看的,目的就是斩草除根,杀了白景曜,以免夜长梦多。
到底是谁如此忌惮白景曜?静娴公主?
不对,静娴公主虽然狠了点,但还没有如此小心谨慎,不然也不会被白景曜轻松查出那么多劣迹。
难道真如白景曜所说,静娴公主上面,还有别人?
就在皇帝准备含泪应允之时,小鱼突然站了出来:“陛下,倒也不必。”
文武两相大惊,他们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小鱼。
盯着三人的目光,小鱼开口:“文相的主意很好,但是正如他所说,世上不能同时存在两个白景曜。”
“易容也好,便装也罢,总之都不是白景曜本人。”
“如果让他本人上战场呢?”
皇帝狐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鱼拱手抱拳:“我愿意做那个替身。让白景曜和我一起上战场,露脸的时候他露,打仗的时候我去。”
“哪怕他昏迷不醒,只要脸是他,人是他,就没有什么把柄。”
“至于我,上阵杀敌的时候头盔一带,谁能看出我是谁?”
武相恼怒:“胡闹!你一介女子……”
“我一介女子,杀了北牧国皇子。”小鱼盯着他,“你要是不服,可以和我这一介女子比试一下。”
皇帝一拍桌子:“向晚,别闹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