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国。
小鱼站在一个破败的村子前,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断壁残垣说明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土墙之上还有无数弹孔,血迹混着泥土在小鱼脚下蔓延。
抬头往上看,能看到村子后面的山,山上原来种植着违禁品,现在也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这是一个药村,家家户户都是制药者,这些人靠这个生活,靠这个发家,整个村子一起做,谁也别告发谁。
从一个药村变成现在这样,只用了两年时间。因为国内的药品交易案件,追查到了这里,跨国办案本身就程序复杂,但在警方的努力下,还是将这里斩草除根了。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这里还不是源头。
这个村子只是邱阳手下产业的一个小小部分,冰山一角罢了。今天小鱼来这里,是邱阳的意思。他要让她看看,失败了是什么下场。
死?不是最后的结局。那些村民怕死吗?他们不怕死,他们甚至以此为荣,觉得牺牲自己一个,能保住全村人的经济命脉,他们觉得光荣。
怎么铲除他们?
当着他们的面,炸了他们新盖的小二楼,烧了孩子们新买的玩具,将已经被污染的水打捞上来一桶又一桶,让他们看着,让他们喝。
这是当地警方的做法,杀人诛心,这群人“兢兢业业”的成果被付之一炬,自然心态崩塌,从而坦白从宽。
邱阳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小鱼失败了,最先死的不是她,而是易星燃。
“走吧。”小鱼言简意赅,冲身边的黑衣保镖说了一句,转身上车。
车子缓缓开出村子,上了公路。小鱼这才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些什么。自从黑化值转移到她的身上,她就好像回到了曾经雇佣兵的状态一样,冷血无情。可是又好像不仅如此,做雇佣兵的时候,她不喜欢施虐,要杀就干脆地杀,可现在,她竟然会有暴虐的倾向。
而且之前因为种种原因,她对小孩子总是格外宽容,似乎自己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都给了这些孩子。可是现在,她刚才分明看见血迹斑斑的童装,分明看到墙根有着属于孩童的断臂,她却心里毫无波澜,没有多看一眼。
她甚至心里清楚,什么警方斩草除根,不过是邱阳的一面之词,能做出屠村这样手笔的,只能是当地的药贩,再无他人。多半是邱阳自己为了避免查到他,将这里付之一炬。
车停了,小鱼睁开眼睛,已经来到了邱阳给她安排的住宿地点。
和刚才的破败村庄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小鱼所居住的酒店应该是当地最豪华的酒店。这个产业也属于邱阳的灰色产业之中的一个,要不怎么说邱阳非同小可,他的产业遍布多个地方,遍地开花。
小鱼摸了摸腰间的骨柄刀,离开易星燃的时候,她把这把刀带走了。她将顾月的天生神力、冰甲龙的三个鳞片、孟书远的翅膀和从龙一一那里兑换的中级催眠术都留给了易星燃,以防最后他制服不了自己。
只不过她现在有点儿后悔了,这些好东西哪怕留下来一个,都战斗力加倍。
她恍惚间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是无伤大雅,她仍觉得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情。无论如何,她远离易星燃,是没错的。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里面已经有一个女人在等着她了。
女人身穿薄纱,眉眼弯弯,手里举着一只高脚杯,嘴里却叼着一根正在燃烧的香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个女人都和妩媚两个字脱不开关系。
“你好呀,我是浮沙。”女人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说出了自己的代号,并没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她斜眼看着小鱼,身子软成了一滩水。
小鱼愣了一瞬,眼眸中的寒光闪闪,冷笑了一声:“你好。我叫……小鱼。”
浮沙怔住,手中的高脚杯滑落在地,厚实的地毯将高脚杯拖住,鲜红的酒液洒在上面,浸湿了地毯。
“怎么?”小鱼盯着她,“浮沙小姐认识我?”
浮沙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儿小鱼,笑了笑:“不,我不认识你。但是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也叫小鱼。”
“是吗?”小鱼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浮沙的脸色白了一瞬,神色也黯淡了一些,但这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她勾唇,轻佻地笑着,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已经死了。不能妄议死人,不是你们中国的规矩吗?我可不能破坏了你们的规矩。”
“看来你说的小鱼,也是一位中国人。我们还真是有缘份。”小鱼格外咬重了有缘分三个字。
浮沙看出小鱼没有闲聊的心思,自己也没什么闲工夫多说,省得自讨没趣,于是站起身来,拢了拢肩头的纱,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资料我都放在桌面上了,你自己看看,我的手机号码也在档案里,有什么事我们电联就好了。”
说完,她开门离开房间,空荡荡的套房霎时间只剩下了小鱼一个人。
小鱼双眸阴狠,她死死攥住拳头,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狠意。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是她的世界。
更没想到,她那个背叛了组织,背叛了她,背叛了所有人的搭档,竟然不仅没死,还在为邱阳做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理清了自己的思绪。
按照现在的年份来看,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死了两年之久了。现在她用的身份是池采星,和小鱼毫无干系,所以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她的世界。
而浮沙……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曾经和她并肩战斗过,曾经把生命相互交付过,也曾经闹翻过。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她不懂得感情,连同搭档的感情也一并辜负,才导致了最后搭档叛变身死的结局。
她对那个被误杀的少年心怀愧疚,又何尝不对浮沙心怀愧疚?立场不同自是可以理解,但是死亡不该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结局。
因为浮沙的死,她就算回国更改身份重新生活,也不敢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因为她一直记得浮沙对她说的话:“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觉得自己愧对浮沙,辜负了浮沙,可是现在,她竟然才是被骗了的那一个?!
这个女人太过狡猾,小鱼看向桌上的文档,只觉得心惊肉跳。浮沙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她背后的团伙仍然存在?浮沙现在在为邱阳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当年的事情,邱阳也有份?
小鱼仍然记得那天总部的火有多大,仍然记得自己想要救她却没能救上时,心里有多痛。
可是这一切都是骗局?
她眸色沉沉,暗暗给浮沙和邱阳都记下了一笔,只待来日归还!
……
易星燃到达M国,才知道这里和想象中有多么不一样。之前了解这个地方,都是从各类文学作品上了解,那些作家丰富的文字给这个地方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而现在,他站在这片土地上,看着这里形形色色的人,却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把小鱼带回去。
这里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龙一一追踪到了小鱼的气息,却打了一个寒战:“易星燃,小鱼现在的表情好可怕!她似乎很愤怒!但是现在的她和之前很不一样,她只是静静坐着,完全没有发脾气的意思,我觉得这反而是她要做些大事的预警!”
易星燃赞同,犹记得他刚认识小鱼的时候,她也是镇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却闷声不响将几匹野狼杀死,受了伤也不皱一下眉头。
看来因为黑化值的原因,小鱼又变回了之前的小鱼,甚至变本加厉,成了进阶版雇佣兵小鱼。
好不容易暖化的一块坚冰,一眨眼又冻回去了,易星燃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总之很不好受。
“我们现在直接去找她,恐怕她不会见的。”龙一一理性分析,“而且她所居住的酒店到处都是邱阳的人,如果你被他们发现抓起来,他们利用你威胁小鱼,到时候反而会给小鱼增添负担。”
易星燃颔首:“我明白。我们必须在一个她不得不见的情况下找她。”
龙一一将全身的神力覆盖到小鱼所处的地方,很快就追踪到了一个女人。他微微皱眉:“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小鱼的气息……而且很重。她俩之前认识?!”
“这怎么可能……”
易星燃打了一辆出租车:“看来我们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一些线索……她现在要去哪儿?”
“迷城酒吧。”龙一一说道,“她现在要去见一个人,是邱家人。不应该啊,她身上小鱼的气息太过浓重,一点儿也不像是刚认识不久,可是在此之前,我一直和小鱼在一起,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啊!”
易星燃暗暗咬牙:“应该又是龙司搞的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