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旅伸手要接过玉佩之时,斗香忽然抓起玉佩避开他的手。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熊旅邪魅一笑,眸中闪过一抹寒意,浅淡而凉薄。
而他始终没有忘记,她终归是斗越椒的女儿。
“旅哥哥!”
斗香悲哀的看着他,努力挤出一抹笑说,“这玉佩可否先放在我这儿,过些时日,我定会还你。”
若是从前的熊旅,那是断然不会答应的,可是此刻,当他面对着这个七岁时就叫他‘旅哥哥’的女孩,想到二十年前他刺入她肩头的那柄剑;想到那因不信任而悔恨五年的往事,天可怜见,多年的亏欠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他的心突然释怀了。
而这一切真的可以偿还吗?
多日之后,叶萱终于收到了斗香托人带来的消息,她心中本是极为欣喜,可是话入耳中,却是心头一震,身子摇摇晃晃的,险些跌倒,心中说道,“哪会有这样的事情,这丫头什么玩笑开不得?!”
脚下却停不住地向前跑,感觉心中缺了一块似的,耳中不断传来那人说的话,“大王病危。”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可即便心中有千万个理由可以证实这不是真的,但此刻唯有看到他真的平安无事,她才能安心。
当她风尘仆仆的赶到王宫时,却怎么也找不到熊旅的身影,她心中蓦然一沉。
“叶姑娘?”宫殿外,斗越椒负手而立,一袭黑衣,衬得男子说不出的阴郁,只见他两鬓斑白,满面沧桑,唯有一双眼,还似当年那般温和沉稳。
“熊旅呢?”叶萱甚至没有去看他,只是胡乱的抓住他问道。
斗越椒脸色突变,神情有些不自然。
“大王不在宫中,在下也在这儿等了几日了。”依然是温和的语气,听不出半点不同。
“叶姑娘,好久不见。”
‘一抹朱砂点眉间,百番愁肠俏眸显’,这个女子,无论何时出现,总能轻而易举的吸引人的眼球,那种超越世俗愚见的惊艳,总让人移不开目光。
“先生,好久不见。”叶萱平复了语气,淡淡说道,“先生既有要事在身,那叶萱告辞了,保重。”
话音一落,也来不及等他回应,叶萱便已离开。
她一门心思都在熊旅身上,哪里顾得上其他?
这些年,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在这原本就不该有她存在的时空里,有一个人牵绊着她的心……
院子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沁人心脾的花香令她平静了许多。
走进一看,便见熊旅蹲在地上,用手挖出一个坑,将一株萱草移种到此处,盖上土后,又为它浇了浇水。
水溅在他素净的衣衫上,印出几个泥印。
他平常是最爱干净的,别说是泥土,就算是不小心蹭在衣角的灰尘,他也是受不得的。
可如今他却在帮她种花!
堂堂的一国之君,竟然会跑到这小小的院子里,帮她种花。
那身影也曾在梦中无数次出现,那是不羁的少年,邪魅肆笑,狭长的眼眸满含神情,就那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眸子,一直望向她心灵深处……
她可曾想过,若抛下所有执念,只面对眼前这少年,将来会否是另一番情景?
“参见大王!”斗越椒站在门外,毕恭毕敬的行着礼。
“你来做什么?”
听到这让人厌烦的声音,熊旅只觉扫兴,他从不许外人来这里,今日有人不请自来,他倒要看看这宫中到底是何人在做主。
可就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压抑着的愤怒转为欢喜,睿智与淡然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多少次在梦中也曾看到过她的身影,多少次他看到她对着自己微笑,多少次他想去拥抱她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幻觉。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对着他微笑。
她还似当年那般安静美好,可是,这终究不过只是一场梦!
熊旅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东西紧紧地缠住了,淡淡的发香迎面而来,他微微一怔,伸手怀抱住熟悉的身影,颤颤的问:“萱儿,是你吗?”
叶萱点点头,整个人终于安定了下来。
“熊旅,还好你没事!”
她无所期盼、无所畏惧,只要他好好活在这世上!
“你在,我就没事!”淡淡的语气,却带着深深的威胁,他总能在不经意间,轻易把控人的心。
没看到她幸福安乐,他怎能让自己出事?
斗越椒静静地站在门外,目睹了这一出重逢的经过,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脸上的皱纹如同深深的沟壑。
多少年,多少年了,他一生的愿望便是可以成为这楚国至高无上的王,为了这一天,他等待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熬到楚穆王去世,熊旅继位三年以来,沉迷酒色、一无是处,原以为大权在握万无一失,怎料这小子一朝觉醒,他美梦难成。
这五年,他没有一天不在谋划、没有一天不想着拉他下位。
熊旅多活一日,他心头那根刺便插得更深了一分。
他究竟还要等到何时?等到他民心所向、称霸一方吗?
不!他再也等不了了,他无法容忍这个人站在他的头顶,他已不再是他斗家的傀儡,早已不受他控制,若等他羽翼丰满,他斗家必受其害!
假若熊旅一死,凭他斗椒在军中的地位,楚国江山还不是他囊中之物?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善恶,只有成败!
他身形一退,缓缓移到熊旅身后,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剑,极速向熊旅刺了过去,在熊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只需用这一招便能让他毙命,却偏偏在此时,他的招式被人挡了下来。
看着持剑挡在熊旅面前的斗香,斗越椒大失神色,破口骂道,“混账东西!”
适时熊旅取出佩剑,将叶萱护在身后,这才与斗香一起站在斗越椒面前。
对于斗越椒的反应熊旅并不意外,只是斗越椒比他想象中的更沉不住气罢了!
倒是斗香,竟在这关键时刻倒戈相向,帮他挡下那致命一招。
斗越椒一看情形,话不多说,拿短剑又攻了过去,连攻斗香几招后,又转攻熊旅,他料想只要斗香自顾不暇,三招之内,他必能取熊旅性命,却始终没有想到熊旅竟也会武功,剑法倒也使得极为灵巧。
“好小子,老夫原想让你死的舒服点,你却不肯好死!”
说话间,斗越椒已是数招攻了过去,若此刻他手上拿的是长剑,熊旅必定已经招架不住,无奈短剑只能直刺不能横削。
连攻斗香之时,斗越椒反手一掌打在熊旅的肩上,此时便夺了他的长剑,随即长剑一抖,直刺向熊旅。
斗香身形一跃,及时挡下斗越椒的剑招。
熊旅暂得喘息之机,却怎么也不敢松懈,即刻又攻了上去,他平时倒也是勤于练剑,但与这等高手过招,生平还是头一次,几次都被斗越椒占了上风,只可惜此院地处偏僻,他又不许外人闯入,今日纵是被斗越椒杀了,只怕也是无人知晓。
斗香的剑法终究不敌斗越椒,到后来只能勉强抵挡。
“死丫头,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数招之后,斗越椒一剑劈在斗香手臂上,长剑落地,斗越椒面露得意之色,横剑又刺熊旅。
几招之后,熊旅实难招架,左右闪躲了几下,身上已有不少伤处。
斗越椒一声冷笑,长剑凌厉地刺了过去,这一剑来势极为凶悍,剑气凝于剑上,一招便能要了他的性命。
叶萱心中一惊,即刻冲上去想挡在熊旅面前,身子却被人生生推开,斗越椒心头一颤,剑势凶猛,却怎么也收不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