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来无精打采的在走在大街上,望着两边高耸的写字楼撇了撇嘴。大学毕业之后工作实在难找,没什么特长的自己最后不得不先跟着一个前辈学长卖起了保险。
一想起当初自己和几个同学刚被拉进职场面见上级主管时听到的那通慷慨激昂的演说,李东来就是一阵恼怒:什么“本地寿险市场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待开发的处女地”、什么“寿险营销是造就未来富翁的金领行业”,纯属胡扯!如果有那么好的话,怎么公司营销员流失率那么高?怎么干了五六年的那几个都是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而且还都骑着自行车?怎么自己...自己这都两个月了还没做成一单生意?不行,明天说什么我也得去办理离职!
正胡思乱想,忽然一阵刺鼻的香气从后面传来。李东来鼻子敏感,天生无法忍受各种太浓烈的气味。回头怒视后方,只见一个一身火红的女子刚从身边一座什么大厦的旋转门中扭动出来。往脸上一看,唇红似血、面白如霜、眼眶乌黑、耳带手镯,哦不,耳朵上带的是手镯那么大的耳环。
李东来顿时笑了,现在的审美趋势都这么俗不可耐了吗?而且大姐您是把自己当成移动的香料仓库了不成,离着三四米远就如此的“香气袭人”,这么高强度的武装得浪费多少弹药啊!那女子跟本没看李东来一眼,一路扭动着走向旁边的停车位。当她转过弯去只留下一个背影时,李东来忽然怔住了,那女子背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虚影,是一只浑身火红、正缩成一团睡觉的狐狸。
记不得是多少次了,李东来常常会看到人家背后、头顶甚至脑中有其他生物的形象,而这又是别人从来看不到的。
说起来自己似乎也算是天生不凡了,从很小开始,头脑中就时不时出现一些金色文字,这些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可是每当有字出现,心理就会莫名其妙的明白是什么意思。
时间长了,东来渐渐明白那是些修道的法决,这还多亏了大学时不眠不休看过的那些仙侠修真小说。这个发现一开始着实把他高兴的够呛,可照着这些古怪法决练习了好几年,身体却什么感觉都没有,更别提飞天遁地剑气纵横了。
直到有一次和同学结伴游山玩水,他竟看到一个庙里和尚的背后盘着一条蛇,吓得哇哇大叫手脚抽筋,而同行的几个同学却什么都没看到,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大家一致认为他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出了幻觉。
东来也知道这事实在匪夷所思,正一边疑神疑鬼一边再看向那和尚的时候,非常兴奋的发现和尚背上那条蛇蠕动着昂起了蛇头,然后敏捷的转了过来,和他对视了一眼。
人和蛇对视是什么感觉,东来此前从没体验过,也没听说有人体验过。但他那次可中了个头彩,人家蛇不仅把这千年难遇的机缘给了他,还立马张开血盆大口,从那和尚背上飞身而出,直取他惟一的脑袋,要跟他来个不分彼此的亲密接触。
东来站在那里二目圆蹬、嘴巴大张、浑身颤抖,却一步也迈不动,旁边的同学似乎毫没看见这精彩纷呈的一幕,一个个说着安抚的话用力拉着他往前移动,准确无误的把他送向刹那间已来到身前的蛇口。
在那一刻东来心中泛起的念头是:这蛇刚才在那和尚背上好像没这么大啊,怎么现在又粗又长,只是蛇头就赶上我整个上半身了?正疑惑间,忽然感到这巨蛇前进的身躯一顿,盯着自己的两只巨大蛇眼中竟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随即自己额头前面紫芒一闪,整条巨蛇仿佛是烟雾遇到了大风,瞬间被肢解直至消散不见。
足足过去了十秒钟,李东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免费去鬼门关观光了一圈,立刻惨叫一声背过气去。几个同学也慌了神,急急的把他放倒捶前胸按人中,谁也没注意前方那个和尚也咕咚一声摔倒在地,身子隐藏在了长长的杂草之中。
那件事过去许久之后,李东来才逐渐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自己有一双“法眼”,能看到别人身上的“附体”;但也只是看而已,不会任何其他战斗性法术;而一旦自己被这一类的精怪攻击,只要在那稳如泰山的装出一副绝世高手的样子就行了,因为对方总会被不知从前额什么地方怎么冒出来的紫色光芒解决掉,而且从来都是一击必杀,干净利落。
今天看到这只狐狸,李东来倒没怎么惊讶,这年头狐狸附体的可实在不少,估计可能和有人总在家里供什么“狐仙”有关。令东来疑惑的是,这女子的一身衣着颜色和背上的狐狸一模一样,加之那夸张的妆容,总感觉有些不对头。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东来赶忙拿出来接听,难道是哪个大好人终于想通要买保险了?号码很熟悉,是最近正在攻关的一个民营企业里的女出纳。“您好,侯老师。今天工作还是那么忙吧?”这个人对自己的财务专业知识极其自负,东来投其所好,干脆直接称她“老师”。
“小李啊,我想了想,你上次说的那个疾病保险好像还不错,这两天你再来我这一趟吧,带着保单。”东来心理都要乐开花了,毫不介意人家根本不跟他寒暄,只想着这一单做成了自己还辞不辞职。可是难道自己修道多年对外界的感应能力终于变强了?他觉得这位侯老师的声音听来疲惫而焦虑,匆匆跟自己定下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就挂断了电话。不过他可并不介意对方的心情,只要她肯缴纳保费别的一切又何须多虑。
等到第二天李东来再见到侯老师的时候,实在是笑不出来了。侯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容颜憔悴面色青黑,几天不见竟好像老了十几岁,最为醒目的是,她的左肩上赫然蹲着一头迷你青狼,正双目无情的盯着自己。
当然这种醒目也只是对东来一个人说的,那头青狼发现刚进来的这个人能看得到它似乎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毫不在意的俯下身去,瞬间沉入了侯老师的身体,在心脏附近趴卧不动了。
东来清楚的记得这些年来看到的附体虽多,可是与附体对视的稀有机会一共也只有两次,还得算上这次。于是他十分难得的在此次拜访客户时脸上没有绽放出鲜花般的笑容,而是身体僵硬冷汗直流。
侯老师却完全没有发现东来的异常,而且一反常态的积极起来,三言两语之后就直接问起了投保疾病保险之后如果心脏出了问题该怎样赔付。东来小心翼翼的问:“您觉得最近心脏不太舒服?”侯老师面色一沉,“哪儿的话!我的身体可是非常健康的!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保险产品买的时候都吹得天花乱坠,赔付的时候可是千难万难。我可不想被你给忽悠了,要考考你。我是举个例子,假如一个人买了你们这款保险,随后总觉得自己心脏异常沉重,有时甚至会影响呼吸,你们怎么赔?都要走哪些程序?”
东来扫了一眼侯老师的心脏部位,心说能不沉重吗,都成狼窝了。而且这青狼现在看着小,真要现形出来,只怕那体重压在您身上立刻就能让老师您呼吸停止变成照片。不过还是敬业的陪笑道:“那是那是。不过如果真有人发生这种症状,首先得去医院确诊,看病症是否包括在我们的合同之内。”紧接着口若悬河的讲起了理赔程序,心中却想着:这头狼应该是刚附上人体的,要吸收人体的血肉精华滋养自身,可是下手却非常凶狠,照这个速度再用不了三个月侯老师小命非丢了不可。
按照李东来自己的说法,他本人已修道二十余年,早已“万物不萦于怀”,可是漠视生命这件事始终做不到。眼见侯老师就要丧身狼爪之下,他此刻只恨自己本领低微,暗想难道要故意激怒这头狼,让它冲出来杀自己,然后被自己的神秘武器干掉?只是人家现在根本不理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正无计可施,侯老师倒先没有耐心了,直接要在保单上签字。东来明白侯老师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对劲,这是想破保险公司的财,免自己的灾。有这想法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知这青狼肯不肯拿完钱走人。忽然他灵机一动,说到:“侯老师,我把具体理赔程序写下来您最后再过目一下吧。”说着拿出一张纸写道:你身上有动物附体,我看办公室里还有别人所以没说出来,你赶快找个道士和尚什么的处理一下吧,越快越好。
侯老师满脸不耐的接过去一看,瞬间表演了一出精彩的变脸。再看向东来时,脸上的肌肉不断高难度的颤抖着,眼中只剩下恐惧和震惊。而不出所料的是,那头青狼也忽地抬起头来望向自己,目光依旧毫无感情。
东来心中暗道:就知道你也看得到,来吧,出来吃我吧,我年轻体壮,总比这四十出头的半老徐娘要更有吸引力吧?李东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侯老师心脏处的青狼,眼中泛出阴谋得逞的得意,嘴角露出挑衅般的微笑。不想这青狼竟始终一动不动,而侯老师沉默片刻后却猛然怒吼道:“你小子往哪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