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飞率先打破沉默，说：“我先确定一下，你不是在骂他吧……”

阿布索伦苦涩的笑了笑，说：“先生，你觉得到了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思开玩笑吗？”

乔飞点点头：“那倒也是。不过你真不实在啊，居然还撒谎。到了这时候，你总应该跟我说实话了吧？而且你还骗了天使姐姐，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哟。”

阿布索伦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之前欺骗你们也实非得已。”

乔飞他们立刻切换到了八卦模式，此刻若有瓜子花生汽水什么的就再好不过啦。

听八卦时候的标配嘛。

当然，没有也不会影响乔飞他们的吃瓜心情。

“探路者计划确实存在，我们也是国家挑选出来的人才，一开始老百姓对探路者也是非常的尊敬的，因为我们就代表着希望。然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一次又一次的资源损耗，一次又一次的高精尖端人才死亡，官方跟民间都开始质疑这个计划，反对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每培养一个探路者就意味着会有几百甚至是上千人得不到配给而死去，人性的自私与贪婪在这个瞬间暴露无遗，虽然很多人都清楚，困守在这么一个地方早晚会崩溃，然而只要那天还没有到来，他们就宁愿相信自己活着的时候不会碰见帝国的崩塌。

在这种思维惯性的引导下，在加上一些皇室成员的刻意诱导，探路者计划很快就从一个伟光正的计划变成了一个肆意侵吞帝国资源的邪恶计划。探路者也被打成了反派，并且终止了探路者的培训。我是最后一批探路者，在培训还没有彻底完成的时候，这个计划就被叫停了，我们也被全部赶出了培训基地，从上城区被放逐到了外城区。

那时候我才刚刚十八岁，忽然失去了人生目标的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生活了。我的人生都是为了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物质什么的跟我没有关系。然而一夜之间，我就需要开始找工作，为了填饱肚子而努力。巨大的落差让很多探路者在短时间内殒命，这是帝国最大的损失。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姑娘，是她将我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后来，她变成了我的妻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六年，养育了一双儿女。虽然日子勉强过得去，然而我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却从来没有减弱过。大概四十年前，探路者计划的一个重要人员找到了我，他对我说，计划其实并没有终止，只是从明面上转入了地下，皇家不能在公开支持这种计划，但是寻找第二片乐土的计划却绝对不会停止。

因为当时跟我同期的探路者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我算是仅存的独苗。所以皇家对我给予厚望，并且让我带了一批新的探路者。然而因为资源上无法实现最大化的供给，那些新的探路者实力远远不如我们这种老的探路者。但是皇家已经无法在忍受下去，强行要求我们去外面继续探索。

那是我第一次去往外面的世界，兴奋与激动还没有坚持一个昼夜就被现实无情的摧毁。我们一行大概五十人，连华纳海姆都没有走出去就死伤殆尽，最终我一个人狼狈的从外面跑了回来。皇家对这次的探险非常不满意，甚至皇帝陛下都勃然大怒，下令要处死我。还是老师——也就是我们所有人的管理人员，我们管他叫老师——出面将我保下。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接受了正规探路者训练的人，我死了，后续的计划很难再展开。

之后，我又出去了三次，虽然行程一次比一次远，可是依旧无法找到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片乐土。同时随着我年纪的增大，体力也开始无法满足长时间的探险了。于是皇家终于决定让我退休，不在参与外出探险，转而安心培养新的探路者。

十年前，那时候我已经五十八岁高龄，因为长期外出探险，我的身体非常的虚弱，而我的妻子因为长期独自劳作，也已经感染上了不治之症，生命危在旦夕。就在那个时候，经过我培训出来的探路者传回来一个好消息，说他们找到了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国王陛下大喜，连忙命令我带着人去接引那个传回好消息的探路者。

我不顾病榻上妻子的苦苦哀求，不顾一双儿女的无情咒骂，再度收拾行李离开了家。

但是结果却是，那个传回好消息的家伙，是个疯子。

他受到了黑暗气息的侵蚀产生了幻觉，认为自己所在的地方适合人类生存，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跟原始人没有什么差别了，正蹲在地上啃食一具腐烂的尸体。

等我从外面回来，妻子已经死去，我的儿女也不在见我，我的孙子冲我吐口水。我彻底的变成了孤家寡人。

之后，我就一个人浑浑噩噩的生活，一年前，我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病痛在折磨我的神经，我不想就这么死去，死之前我还要做点事情。于是我再度找到了老师，他也已经快九十岁高龄了。我告诉他，我想在死之前为这个国家再做点什么，老师想了很久还是同意，然后将最后一批探路者交给我。

老师说，皇家对探路者计划已经彻底失望，九大王国不会在存在适合人类居住的土壤，晨曦帝国永远也看不到晨曦了，所有人都只能待在这个笼子里，等待永久的黑暗降临。这一批探路者还是老师偷偷培养出来的，他们携带的护身符也是老师暗中托人打造，效果跟之前的完全没办法相比。

我明白，老师跟我其实都是一类人，我们不甘心困死在这么一个地方，哪怕前方一片黑暗，我们也要为了那可能存在的光明前进。

先生，这就是我的故事，全部的故事，没有一句假话。”

阿布索伦说完这番话之后，虚弱的靠在墙壁上，慢慢的滑落到了地面。

他很沮丧。

因为自己的理想不被亲人理解，甚至还被嘲讽。

他也很欣慰，因为自己一生的追求，终究被证明是正确！

亚萨园是存在的，人类……还可以继续延续下去！

听完这个故事，乔飞也是长长的一生叹息。

对与错在这种时候已经不再是对立的关系。

多诺万错了吗？他没有错，一个抛弃了自己妻儿，不顾自己儿女的爷爷，是不值得被尊敬的。

阿布索伦错了吗？他也没有错，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帝国的未来，他拖着残缺一次次前往凶险万分的废土，只为了寻找那仅存于传说中的光芒。

说一句很俗套的话，错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个世道。

这个天杀的世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一进城就跟实权部门交恶，接下来的工作怕是不好开展啊。”纪雪问道。

乔飞点了点头，在心里询问天使姐姐：“天使姐姐，宝珠的定位有了吗？”

天使姐姐闷声闷气的说道：“很奇怪啊，根据我的定位，宝珠貌似不在上城区，而是在……地底下！”

地底下？

乔飞也纳闷了，于是问道：“阿布索伦，晨曦帝国的地底下还有什么防御工事吗？”

阿布索伦愣了一下，道：“地下？”

“没错，地下！”乔飞强调了一下。

阿布索伦脸色有些怪异，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纪雪数次想要开口催促，都被乔飞用眼神制止了。

或许这个地底下还真有点名堂。

“你不肯说吗？”天使姐姐同样也比较焦急，因为这可是关系到整个苏卢恩生死存亡的，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不是来当解释，而是来找宝珠的。

见天使姐姐都飘了出来，阿布索伦也就不再犹豫，说道：“地底下，是圣灵居住的地方。”

乔飞眨了眨眼睛：“圣灵？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圣灵了？你们不是君主制国度么？圣灵？莫非是你们的信仰。可是信仰这东西应该是塑造出来的，怎么还有真人版啊。”

阿布索伦脸色很严肃，说道：“圣灵并非我们杜撰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伟大的神灵。在晨曦帝国还没有成立的时候，是圣灵引导我们的先祖在这片区域上建立起了晨曦帝国的雏形，在那段艰难的岁月中，也是圣灵庇护我们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劫。可以说没有圣灵就没有晨曦帝国的今日。

而且，探路者计划也是圣灵提出来的，如果不是圣灵近些年已经不再发声，或许探路者计划也不会这么早夭折。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皇权是无法跟圣灵相比的，也就是近一百年圣灵忽然销声匿迹，皇权才第一次凌驾到了圣灵之上！”

乔飞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圣灵，会不会就是他们追寻的奥丁？

“不太可能吧。”纪雪小声的嘟囔道：“奥丁会对人类这么好？”

天使姐姐拍板说道：“不管是不是奥丁，我们都必须去一趟，因为宝珠很有可能就在哪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