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宾客离开,新人们也相继离开后,收尾工作就成了婚庆公司这边的。
聂云枫自然是留了下来,帮助洛夏一起整理那些道具,陌景晗在另一边帮小薇整理,彼此分工合作。几人都低着头在收拾花朵,谁也没注意到门口跑进来一个焦急的身影。
那人在酒店门口四处搜索,在看到背对着门口的聂云枫身影时,眼睛一亮,立刻向他奔过来。可能是突起的脚步声,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都纷纷回头来看,看清是谁后洛夏眼眸一暗,这些天特意忽略了的问题其实一直还存在着,而她不过是在掩耳盗铃。
从门口跑进来的人,正是秦晓澜,只见她面色焦急,眼睛盯着聂云枫,显然是过来找他的。难道......她要将怀孕的事告诉他吗?心生慌乱,这件事若真的公开了,要怎么办?
聂云枫从蹲着的地面站起身来,循视而望,面无表情,眉峰却忍不住皱了起来。这时候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只见秦晓澜朝着他的方向急切奔来,间隔不短距离的时候,高呼:“聂云枫,你要小心——不!闪开!”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莫名。
聂云枫在寻思她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忽觉身后重力撞来,将他往前扑了出去,恰好扶住了桌角,才没有摔跌在地。接着一声巨响在身后,陌景晗的声音在惊呼:“summer!”
心惊肉跳,就是他现在的感受,慢动作一般缓缓转身,视线在碰触到那水晶灯下小小的身影时,凝住,然后,撕心裂肺的疼穿透而来。不,这不是真的!他觉的有悲意,也绝不是想要看到眼前这幅画面!
陌景晗慌乱扑上前把压在洛夏背上的水晶灯小心移开,翻过她的身躯,血从她的额头蜿蜒而下,弥漫了整张脸,还有细小的玻璃渣子在她身上,呼吸微弱。他抬起头朝僵在旁边的聂云枫怒吼:“打电话啊,愣着干什么?”
犹如一声五雷轰顶,聂云枫从麻木的震撼中反应过来,几乎是跌撞着跑过去,伸手从陌景晗怀中夺过洛夏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他低声呜咽:“夏天,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在我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兄弟后,你再离我而去,这个打击,我承受不住。
明明刚才还在心中默想他们会白头到老,此刻她却了无生机的软倒在此,像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一道又一道地向他劈来!先是阿列,现在是洛夏,可是如果有诅咒,那么也该是应验在他身上才是,为什么要是他最在乎的人?
老天爷要他们生生世世不得在一起吗?只要尝到一点甜头,顷刻之间就把希望湮灭。
陌景晗看着眼前失控的男人,再说不出严责之词,只能摇摇头,掏出了电话拨了120急救。他一直想洛夏幸福,所以总是劝和不劝离,可她此时的下场是生命垂危地,是他错了吗?还是天意如此?
抬眼间,看到那个跑进来的女人紧紧捂住嘴,眼中全是惊恐,心头一股火就起来了。她是谁?刚才若不是她吸引了聂云枫的注意力,以他的敏锐,又怎会察觉不到危险来临?而且,这个水晶灯为什么会突然掉下来,还是这么准的对着他?是意外,还是预谋?是否与这个女人有关?
只见那女人,一步步颤巍巍地走过来,走到跟前,蹲下身来,语声颤抖着说:“对不起,聂云枫,是我害了她。”她的脸上只剩哀戚与歉疚。
“滚开!”聂云枫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有两个字扔出来,冷彻入骨。
“对不起……对不起。”
陌景晗看着那个浑身颤抖的女人,似乎除了“对不起”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刚才对她的怨恼,微微撤了些,忽然心中一动,莫不是......她就是洛夏跟他说的那个故事里的女人?若真是如此,那罪魁祸首不是她,而是聂云枫。
他将埋怨悉数归到了那个痛苦万分的男人身上。聂云枫,你的一段旧情,还得summer差点再度崩溃,若非我及时劝慰,你如何能够抱的美人归?可你不知珍惜,不将那些旧情处理好,反而还因为这个女人,让summer生命收到威胁!
救护车来得很快,可是当医护人员想从聂云枫手里抱过洛夏时,他侧过身躲开,跃过众人,自己抱起娇弱的人往门口奔去。陌景晗带着小薇随后紧跟而上,跑至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仍然颤抖的女人,似乎依稀听到她在打电话说:“连成皓,我们完了!”
连成皓的名字划过脑际,陌景晗立即闪去,此时也没心思去管那女人,只觉summer好不容易战战噤噤盼来的爱情,极有可能再度灰飞烟灭。这一次是以什么为代价?生命吗?心底徒生一股悲哀,他为summer觉得不值。
或许连老天爷都觉得自己太残忍了,终究没有真正夺去洛夏的生命。
在等待了三个小时后,医生从手术室内走出来,告诉他们伤者没有生命危险,陌景晗这才大舒了一个气,小薇激动地伏在他怀里,嘤嘤哭泣。
因为重物是当头砸下,头部第一着力点,接着是后背,所以不仅头部,身体也各处都是软组织受伤,这才导致洛夏的昏迷,医生为其头上的伤口缝了针,背上伤口也都上了药,一时间还醒不过来。
陌景晗把小薇情绪安抚了下,让她先打车回家,此时已是深夜,洛夏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太多人留守,她需要静养。再回病房时,只见落魄沉痛,失魂落魄的男人坐定在病床前,眼中是哀漠与荒寂。
无名之火再次窜上来,人都还没怎样呢,需要做出这番表情嘛?他急走两步,上前一把揪住聂云枫的前襟,将他从椅子里抓出来,一路往外面拖,奇怪的是,聂云枫并没有挣扎。
到了走廊里,陌景晗将他一把摔在了墙上,恨声道:“你不配拥有她。”
聂云枫却无声地沿着墙壁,慢慢下滑,直到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滞。看到这样的他,陌景晗更加恼怒,“你做这幅样子给谁看?Summer还没死呢!早哪里去了?见到那个秦晓澜你就魂也没了?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来救,哼,你根本就配不上summer。”
“我是配不上她,我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在眼前受伤了。”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黯淡到无光泽的眸中,是一种对过往沉痛记忆的殇。陌景晗不了解他和洛夏之间的那些过去,只是看着他这幅样子,怒火升到极致,一拳挥过去,正中他脸,把聂云枫打得往旁边晃了晃,却没倒下,手及时撑着地面。
是怒火也好,是冲动也好,曾经答应洛夏至死都不说的秘密,陌景晗再也忍不下去,他想让这个聂云枫尝尝心痛致死的滋味是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summer曾在美国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她会恨你吗?因为你当年自以为是的把她送走,却是将她送进了地狱深渊,你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你究竟失去了什么,而你也偿还不了你欠她的情。”
聂云枫一怔,蓦然抬头,双眼欲裂:“你说什么?”
“怎么?惊讶了?你想知道的事,我全部都告诉你,我让你看看清楚,你到底亏欠了她什么?我从来都没有看到有这样的女人,忘记了所有事,却唯独没有忘记爱人。她可以将刻骨的深爱,印在心上,致死都不忘。”
七年前,洛夏被陆城送走去纽约,抵达三天后,就有国际刑警与她暗地里接触,打算把她转移到别的城市,脱离陆城的控制。她自然是欣然同意,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国际刑警会找上门来帮她,但自由是她最想要的。唯有脱离陆城的掌控,她才有机会回去见聂云枫。
他们做了一番严密的计划,花几个月的时间来消除陆城对她的戒心,每次电话或者视频通讯,她都一副眉目依顺的样子,不再有丝毫反抗的神色出现。原本计划是要时间更久一点,那样脱逃的机会就越大,可是哪里想到她等不了,在到了纽约市第三个月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看着验孕棒上的红线,她不知是惊还是喜。
等到夜里时,她手抚着小腹,才觉阵阵喜意泛滥在心头。这里面怀的是她和聂云枫的孩子呀,记得那时背文丽背叛陷害,她用刀扎伤自己,医生说她很难再生育。当时不觉有什么,此时才发现原来怀孕是女人最神圣的使命,肚中的孩子是天赐的宝贝,在这个她最寂寞无依的时候到来,是老天也在垂怜她吧。
于是,更加坚定了要找机会回国寻他的念头。但发现怀孕后,问题就来了,幸而之前她也没什么害喜征兆,可是后面肚子会慢慢大起来的,她在网上查过,孕妇在四个多月时就会显肚,若是如此,那么原计划就必须更改。要提前脱离陆城的掌控。
乘着一次刑警与她的悄悄联络,提出了要求,刑警很为难,他怕会打草惊蛇。可还是应承了她,但循逃的路线与布置都得重新改过,一时之间不可能立刻成形。在这种忐忑彷徨下,她焦虑等待着,还好她本来就消瘦,即使真有些肚子显现出来,也可用宽大的衣服遮掩过去。直到五个多月时,逃跑计划终于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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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我会将秘密永久咽下,因为承诺过。可是现在,我想将它袒露在他面前,让他也深刻领会那种致死的疼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