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凌的翅膀被腐蚀断一只,她根本无力托起秋宁和樱华,只能无力地坠入幽莹的血盆大口。丹云歌被伤到了后爪,带着御海虚一起坠落下去。
帝临变回原型,展开了巨大的绚丽羽翼,托住了空中坠落的众人。但色彩缤纷,艳丽招摇的帝临仿佛一个靶子,轻易就被幽莹盯上了。
振宇汇聚起漫天冰凌,仿佛凶悍的利剑,从天空刺杀而下!但幽莹丝毫不畏惧冰凌,轻易地吞噬着陨落的寒冰,长矛似的浆汁从地下刺向帝临!
帝临浑身流转起光彩,周围的景象都被幻境覆盖。虽然幽莹的攻击出现了偏差,但幽莹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无数喷涌而起的浆汁打得帝临无处遁形。
缠斗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帝临就被幽莹击落了!
看着帝临带着众人坠落到地上,耀辉立刻炸开了帝临身下的幽莹,让他们安全地落在了满是温暖火焰的礁石上。
最后一波幽莹扑向了帝临,秋宁一跃而下,把眠霜剑刺在地上,不断吸收着周围的幽莹。
虽然眠霜剑能无穷无尽地吞噬力量,但它不能一下就吸食干净那些满地跳跃的浆汁,眠霜剑抽取幽莹的速度,远不及幽莹铺天盖地的攻势。
众人看着潮水般扑来的幽莹,根本无法还手!
就在这时,耀辉周身燃起了令人畏惧的灼热烈焰,他的身形也变成了魁梧结实的中年人!
他站在众人面前,用烈焰竖起了巨大的壁垒,那些幽莹被强烈的日光消散了大半,耀辉一烧,四处乱窜的幽莹,终于在梦川将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的叫喊声中,全部消散了……
朝凌凝视着站在漫天烟尘里耀辉的背影,她仿佛吃了一记定心丸。
这个强大的,不死的,八万岁的神灵先祖。无论多么不利的情况,都能保护下朝凌。
但振宇看着浑身血迹的耀辉,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振宇无奈地说:“你太溺爱自己的子孙了……凤凰耀辉……”
“轮不到你来说我,”耀辉缓缓地转过身,坏笑着看着振宇:“你还不是对你的儿子……宠得不行。”
话音刚落,仿佛永不陨落的耀辉,重重地栽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他的皮肤开始褶皱,须发变得花白。仿佛瞬间从中年,步入了老年。
朝凌不可置信地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到了耀辉面前,紧紧抱住奄奄一息的耀辉问:“怎么会这样……老祖宗,你不会输的啊……老祖宗。”
“小丫头,你的老祖宗,触犯规则了。”振宇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之所以变得这么弱小,就是因为当年破坏了遗珠城的地脉,导致太多凡人死去。所以我被折损了力量……”
“而耀辉违背规则,折损的……是寿命啊……”
耀辉伸手摸了摸连连落泪的朝凌,疲惫地笑了笑。
在耀辉不断压制幽莹时,就察觉到了每次驱散幽莹,他都会觉得自己的力量削弱甚至中断。
当他看到焦土中腐败的尸体时,就已经知道发觉自己破坏了规则。
那些魂魄一旦被驱散,就等于他们被耀辉杀死。每当一个魂魄散去,耀辉的生命就会折损一分。即便耀辉寿与天齐,也终究会被数以万计的魂魄消耗殆尽……
他漫长的生命,在他决定拯救众人时,就已经画上了一个璀璨的句点。
就仿佛遥远天际,那太阳的闪耀辉光。
在漫天的霞光散去后,日辉沉入海中,完成了最后的绚烂告别。
“你知道吗,我其实很佩服樱华的母亲哦。”耀辉疲惫地笑着,擦掉朝凌的泪水说:
“宝贝儿,我如果真的爱你,不该带你躲来躲去,不该让你忘掉不幸。我该站在你身边,亲口教你道理,亲手教你做人。”
“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就该拼尽一切,让你无忧无虑,无病无伤地好好活着。毕竟……我是你的老祖宗啊。”
众人都围到了他身边,所有人沉默不语,他们不敢置信,那个最稳固的靠山,那个永远微笑的奇迹,也会有陨落的一天。
耀辉疲惫地看了看众人,平静地说:“好了……虽然我暂时只能陪你们到这儿了。但说说不准千年之后……百年之后,甚至明天过后,我们,还可能又会见面了。”
“等着我,宝贝儿们。”
耀辉微微一笑,仿佛一场盛大表演的的华丽落幕。
太阳已经落山,周围一片死寂的黑暗。在湿冷的海风中,耀辉的身体,化作了流萤似的光华,飞向了天空……
“我等你回来……老祖宗……”御海虚含着泪,抱紧了泣不成声的秋宁。
秋宁哭红了眼睛,她冲着死寂的大海,放声大喊:“老祖宗!我们!等你!回来!”
朝凌突然理解了,为何秋宁和母亲告别时要微笑着送行。
直面生离死别并不难,你曾深爱的人,其实从未离开。他只是换了种方式,藏到了你看不到的地方,继续陪着你。
当你决定爱他时,他就已经长进了你的灵魂里,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
无法遗忘,永不分离。
朝凌微笑着看着远方,淡淡地说:“老祖宗,我们,等你回来……”
寒风催着浪花向前,浪花把坚实的礁石拍打。夜晚静谧地流逝了一场又一场潮起潮落。
一切幸与不幸,终究会落幕。
阿律落在遥远的海岸上,她手里的灯笼抖了抖,耀辉的魂魄被汇聚到灯笼里。
她微微一笑,眼角涌出了泪花……
她并非哭泣耀辉的死去,而是她看到了,在经历了种种不幸,遭受了天塌地陷后,那远方,仍然升起的——
一轮朝阳。
众人在礁石上好好地休息了一晚,然后迎着夺目的阳光,擦掉昨夜的泪痕,直面崭新的一天。
帝临接住了一只小小的蝴蝶,蝴蝶汇聚成眠谷的模样。
“姨娘……”朝凌紧紧抱住了眠谷。
眠谷微笑着说:
“好了……朝凌,我的好孩子。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直面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