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凌再度醒来时,她已经被拴在了幽暗漆黑的地牢里。满地都是烧坏的锁链和打坏的刑具。
只要朝凌稍稍出血,她灼热的血液就会熔断锁链和刑具。任那些武士想尽办法,也丝毫无法伤到朝凌。
拴住朝凌的,是两条深蓝诡异的冰,两条冰并未伤及朝凌,只是像蛇一样盘遍她全身,把她的手脚都团团捆住,冻得她动弹不得。
“您大驾光临也不曾通报,”鲸波摸了摸修长的龙角,讥笑道:“有失远迎啊,朝凌大人。还望海涵。”
鲸波的眼神如同千刀万刃,他恶狠狠地抬起了朝凌的下巴问:“说吧,您来这儿有何贵干?”
“这话该我问你吧?”朝凌直视着鲸波:“你与海沧国勾结,在遗珠城为非作歹,鲸波,你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鲸波冷笑了一下:“你杀害我的兄弟,害得我父亲动怒,伤害凡人,违背规则,我父亲阳寿折损。你跟我讲报应……你的报应呢?”
“我杀害你兄弟?极澜不是……死于意外吗?”朝凌断片儿的记忆无法补全事情的全貌,只能继续质问鲸波。
“好了,别在这儿惺惺作态地装无辜。我已经派家臣去请我父亲了,你就在这儿,等我父亲来手刃你吧……”鲸波走牢房,突然回头说:
“我和海沧国联手,也是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灵和宠坏了的凡人一个小小教训……”
鲸波狠狠一摔牢门说:
“你就是一切不幸的源头。那些凡人要怪,就该怪你!朝凌……”
朝凌身上的冰冻得愈发严实,一下把她裹入了极寒中。她金色的瞳孔渐渐熄灭,仿佛一个噩梦又再度回想了起来。
牢房里,飞来了一只小小的蝴蝶。蝴蝶落在了朝凌头顶,眠谷出现在牢房之中,痛苦地说:
“小朝凌,想起来吧……”
蝴蝶汇集成记忆,记忆重铸成魂魄。
魂魄消散,被无常带走,带入地府……
“姐姐……”
一个稚嫩的声音呼唤着……
“姐姐……醒一醒,”阿律推了推沉睡的秋宁。
秋宁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浮在一条漆黑的河上,无数灰白的鱼骨从她身下的河水中匆匆而过。
秋宁看到了阔别已久的阿律,激动地抱着她哭出了声:“我好想你啊!阿律……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啊。”
阿律镇静地抱住了秋宁,安慰说:“我知道,姐姐很辛苦。但是,姐姐,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跟我来吧。”
阿律抖了抖手里的灯笼,秋宁脚下的黑河撕开了一大个口子。黑河底部,一扇漆黑的大门打开,秋宁落入其中。
秋宁就像浮在水中的鱼,无论周围的景物如何颠倒,她都丝毫不动。她仿佛并未移动,而是所有的建筑,不断向她推进。
那大门之后,是一个恢宏的大殿。
整个大殿,从上空一直到四周,都是阴森的漆黑。左右各有高不见顶的柱子,撑起了整个狭长的厅堂。柱子间火光临空而烧,闪烁着诡异的蓝紫色幽光。
沿着整齐冰冷的地砖看去,一个妖艳的女人和一个魁梧的男人坐在大殿的尽头。女人和男人异口同声地说着:“你终于连名带姓地找回了自己,恭喜你,韩秋宁。”
“你是……”秋宁往前靠了靠,直觉得那俩人气势太过压迫人。
女人轻佻地一挑眉毛,用雄厚粗犷的声音说:“我是阎王。”
男人却用轻柔尖细的声音说:“我是判官。”
阎王摆了摆手里的书卷,无数的飞禽走兽从大殿四周现行。整个大殿立即变得光彩绚丽,缤纷夺目。
而判官一摆手里的毛笔,那些缤纷绚丽的光景立即被甩上了朱红的墨点。鸟雀毛发脱落化为灰烬,走兽皮毛溃散化作腐土……
大殿重归一片死寂。
“我已经……死了吗……”秋宁摸了摸身旁枯萎腐烂的花束。
“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阎王刚说完,判官继续:“你的魂魄离开了肉体。”
“你来到了地府。”
“而你魂魄未散。”
“且你肉体尚存。”
“所以……”阎王和判官一块儿说:
“你还没死。”
秋宁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玩儿法惹毛了,大声质问:“那你们为什么带我来地府?你们想做什么?”
阎魔和判官招了招手,大门头顶的大门再度打开。一个少年也从上空落到了大殿内。
“你说过会告诉我怎么救忍冬的!办法呢?”少年厉声质问阎王和判官。
“寿命有限的生灵就是猴急,小皇帝也是……那只孔雀也是……”
“那只麒麟也是,你们也是……啧啧啧。”
秋宁看了一眼那个少年,发觉那个少年只剩一只手,额间却生着第三只眼。
“你们两个,分别是天地宗制作的幽莹容器,和极乐教培养的烛照容器。”
“幽莹也好,烛照也罢。都是要用我们管辖的魂魄来炼制。啧啧啧,生死簿对不上魂魄可是很麻烦的事儿啊。”
“你们的性命和那些魂魄牵扯,已经很难再由我们俩裁断了。所以啊……”
“你们得还阳,然后自己把幽莹和烛照变回魂魄,还给我们。否则,可就有大麻烦了。”
“切,生死都由你们俩裁断,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少年撒泼似的坐到了地上,他不满地说:“我白白死了一回,你们不付点儿报酬,我才不白白给你们跑着一趟呢。”
“你们再不回去,你们的挚爱可就有大麻烦了。”
少年一叉腰说:“那你说说啊,我的挚爱,到底是哪一个啊!”
阎王风情万种地看着少年说:
“林半夏。”
判官面目狰狞地看着秋宁说:
“御海虚。”
秋宁立刻慌了神,少年也紧张了起来,恶狠狠地说:“算你狠!”
“哎呦,”阎王和判官看了看身形渐渐飘散的少年和秋宁,笑着说:
“有人催你们回去了呢。”
“你的我们的嘱咐哦……要把你们欠着的魂魄。都还回来。”
阿律抖了抖灯笼,秋宁的魂魄立即被带出了漆黑的大殿,和阿律一起,飞到了一处灯火辉煌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