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觉着突如其来的一击,冲散了狼奴的包围,把两路奔马城人汇集到了一块儿。
所有人看着在空中奔驰的白觉,那黑夜里奔跑的黑色骏马,仿佛就是传说里日走万里的马神。是上天带给他们脱困的希望。
传说奔马城曾是发过一次大水。汪洋倒灌,铺天盖地的海水排山倒海,把原有的山岭尽数冲成平原。海水咸涩难耐,一切生灵在海中都无法存活。
正当所有人都绝望时,天际走来了一匹漆黑的骏马。把万里的海岸拴在自己身上,日行万里,把奔马城从海底拉出了海面。骏马死于海岸,马鬃化身万里的草海。
这才有了远离汪洋,却草丝如海的奔马城。
秋宁想起这个父亲曾说过的遥远传说,看到了那一片烈焰燃烧的火海。
她猛地警觉,传说中的马神之所以受人敬仰。并非因为它神力盖世,而是因为,在所有人陷入水深火热时,是它,带领着大家走出了绝望。
而秋宁,得到了无人能及的奔马刃,却想着如何用奔马刃杀害星狼国的无辜民众。
她忘却了,这样在星狼国大肆屠杀会给她身后的奔马城,甚至整个永华国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她忘却了,无论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也和自己一样,有心心念念的家人。他们的家人,手脚干净,和这场战争并无干系,不该枉死。
她忘却了,无论多么温和善良的平民,目睹了自己的亲人,被残忍地杀害。也会仇恨秋宁,甚至整个永华国。
她这才意识到,锻造奔马刃的铸造者为何让奔马刃如此难以驾驭。
因为越是剽悍的力量,就越要用于正轨。
一旦心术不正,越强大,就越危险。
那雷光爆鸣的奔马刃,不仅是力量令人难以驾驭,它所象征的责任,更是沉重得令人不敢试探。
“白觉……把奔马刃给我吧。”秋宁静静地摸了摸白觉的马鬃。语气平静,思绪镇定。
白觉卸下粮草,吃力得跪倒在地。他双手一合,抽出了那把雷光爆鸣的奔马刃。
“这次,你会善用它。”白觉直视着秋宁。
“相信我。”秋宁微笑了一下。
“我一直,相信你。”白觉郑重地点了点头。
秋宁把奔马刃放在手上,诡异的绛紫色雷光渐渐散去。变回蓝白的雷光。雷光散做无数飞箭,一下喷涌而出,刺杀了一大片狼奴。
“放火出逃?真是饮鸩止渴。小马王啊,你可知,这草海,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位公子看着燎原的烈焰,拨了拨手里流光溢彩的古琴说:
“波莱……不要给他们留活路。”
波莱的眼神恍惚了一下,她看到了自己的族人在血泊里哀嚎。那个滑腻古怪的声音不断在蛊惑她的族人:
“血债血偿!让奔马城,血债血偿……”
波莱看着族人眼神里渐渐流露出的杀意,知道如何稳固自己的根基。她挑起了星狼国的大旗,站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振臂疾呼:
“我的族人们啊!永华国的人都不可信,他们杀死我的弟弟,伤害我们的手足!我和你们一样的痛苦,我要为我的弟弟,你们的王子阿拉木,讨回公道!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看着波莱手中染血的大旗,一把把弯刀被磨得寒光闪闪,一张张长弓被绷得铮铮作响。
号角吹起,战鼓敲响。
秋宁看着四周的狼奴渐渐退下,渐渐放下了警惕。她估计,狼奴应该已经所剩无几,所以星狼国撤回了剩下的狼奴。
“不能放松警惕!”白觉仔细听着远处的战鼓声:“三声是进攻,五声是撤退……为什么……他们敲了七声?”
白觉紧张了起来,从小到大,他参与了不下百场的战役,但他没听过星狼国如此鸣鼓。
“你做了什么!白觉!”巴尔虎和白厮从天上飞落,朝凌和阿律虚弱地落在地上,秋宁立即上前接住了她们。
“旭日干呢?你们都干了什么?为什么星狼国,发起全员冲锋了?”巴尔虎怒不可遏地看向了星狼国的方向。
密密麻麻的星狼国武士从火光冲天的草海里扑了出来,他们骑着健硕的狼奴,手持弯刀和弓箭,一下冲入了火圈中!
他们的弯刀四下劈砍,左右的奔马城平民无一幸免。武士不是狼,他们才不怕火焰和雷电。他们的眼里,只有血债血偿!
奔马城平民在火圈里奔逃,从西一路向东挤去,许多平民还未被星狼国武士砍杀,就被慌乱逃窜的同族推倒,栽倒在地。人足、马蹄、狼爪……把栽倒在地的平民活活踩死!
整个草海,砍杀声和惨叫声混为一响,红的血和红的火遮天蔽日……
奔马城的征战,从来不是几个能人异士,你来我往的小打小闹。几万人骑着几万匹马,和几万把弯刀,十几万只箭。
血与肉,骨和铁地搏杀!
足以看得人心惊肉跳!
草海的火圈把所有逃亡的平民困在了火圈里。莫说奔马城,即便整个永华国,地势都是往东则暖,往西则寒。
事故草海也是东面茂密,西边儿稀疏。
自西而来的星狼国,面前的草海早就燃烧殆尽。而往东逃去的平民,却要面对怎么都烧不完的冲天烈焰!
如今日食降临,风水流转。
本来由西而来的水流东去。那由西向东的方向,也反之由东向西了。
向东去的平民,面前是不断烧来的烈焰。背后是砍杀不止的武士。
白觉自以为上上良计烧草海,如今成了逼死族人的下下策。
(为保证阅读连贯,今日五点追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