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山上，背生双翅的男孩抱起阿律，从山顶飞到山脚，逗得阿律笑个不停。朝凌头疼地揉着眉心……这位百鸟之祖耀辉，自复苏便像个孩提似的嬉笑玩闹，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八万岁了。

“老祖宗！”御海虚和晓白急匆匆地回了丹枫山，耀辉缓缓落下，和阿律一起把晓白身上重伤的小丫头搬了下来。

“啊呀，怎么会伤成这样……下手也忒恶毒了……”耀辉把阿律叫了过来:“她身子太弱了，我和朝凌的力量太霸道。来，按我说的做。”

“我？”阿律一脸惊慌。“别慌，按我说的做就好。你再不帮忙，她吸入血水就真没救了。”耀辉看了看阿律，阿律咬咬嘴唇，答应了。

“抬手，去感知她的伤势。”耀辉引着阿律的手，搭在了小丫头的额头上。朝凌分给阿律的元神渐渐起了作用，顺着小丫头汩汩跳动的血脉，流向了身上的伤口。

“稍稍发力，催生经脉。缓慢收力，重生骨血。”耀辉小心地指导着，阿律按照步骤，竟真的放出了灰白色的火花。

“什么东西！”朝凌一时身形不稳，从树上栽了下去。她感觉得到，周身的力量仿佛大放血似的喷涌着不断流逝，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累得几乎走不动道儿。

“阿律！”朝凌怒不可遏地顺着力量流逝的方向追去，连滚带爬地看到了耀辉笑眯眯地抱着阿律。阿律已经累得睡着了，她面前的小丫头已经痊愈，破损的伤口已经被粉色的新肉覆盖。

衣衫褴褛的男人紧紧攥住小丫头的手，灰暗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糟了……我的力量……我……”朝凌话还未说完。就昏了过去。

御海虚立刻搀住了朝凌，晓白趴在了地上，朝凌被放到了晓白毛茸茸的身上。耀辉抱起阿律，放在了朝凌身边:“让她们睡一会就是了。第一回救人，这两个小家伙都不习惯呢。”

“对了。秋宁呢？”耀辉看了看御海虚，御海虚一蹙眉:“照理说早该回来了呀……难不成……”耀辉按住了紧张的御海虚，笑笑说:“你就别再出去了，闹得满城风雨的。我去把她找回来吧。”

御海虚刚想说什么，耀辉点了点头:“城外的破庙。你都猜到了，我当然知道。你给这两位安排些吃食，我去去便回。”

耀辉张开了小小的羽翼，像灵巧的雨燕似地飞向了山下。他轻轻降落在破庙外，安静地看着庙里抱着膝盖，沉默不语的秋宁。

秋宁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砸碎的药碗，泪流满面却一言不发。无论阿律被害、母亲离去、淳亲王死去……她都无法插手。

好不容易，她觉得自己也许能救救当铺里的小青年。那个受害的小丫头，无疑打破了她自我安慰的无端幻梦。

她意识到了，自己就是弱小。斗不过御海虚这样的妖怪，斗不过朝凌暮胧这样的神灵，也斗不过同自己一样是凡人的段冰峰……

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所以愈发痛苦。

“想成为修士吗？”

耀辉仿佛看穿了秋宁的心思，轻轻地进来，抱住了秋宁。

“应该很久很久之前了吧……朝凌也是你这样，一心只想着有所作为，但不知道怎么做。于是跑到我面前，说好恨振宇龙王，好恨遗珠城的凡人，好恨自己的父母……”

秋宁倔强地擦干了眼泪，说:“可我，不知道要去恨谁啊……暮胧死了、淳亲王死了、娘亲……也死了……”

耀辉擦干净她的泪痕说:“那就去爱吧。去爱阿律，去爱御海虚，去爱朝凌。无论神仙妖怪，凡夫俗子，都去保护他们。这就是，你最厉害地方，你吃尽了人间疾苦，心却还是软的。”

耀辉轻轻拉起了蹲在地上的秋宁:“你该回去的地方，不再是这里，该是丹枫山了。”

“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呢。”

秋宁擦干了眼泪，紧紧攥住耀辉的手。

两人相视一笑。

御海虚在丹枫山来回踱步，一看到耀辉带着秋宁飞了回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他刚追了两步，抓抓脑袋，没好气儿地说:“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被哪个幺蛾子拐回洞里当压寨夫人了呢。”

秋宁却松开了手，从天上扑了下来。吓得御海虚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冒冒失失的秋宁。

“我可舍不得你这个老流氓，我还等着下一张金叶子呢。”秋宁刮了刮御海虚的鼻子。御海虚哼了一声，把她放了下来。

“说起金叶子……”秋宁看了看御海虚和耀辉:“我这回去取我的长生锁，但它失窃了。只留下一页写着潮间子的金叶子。”

御海虚警觉了起来:“又是金叶子？”耀辉摸了摸下巴说:“潮间子？我到没在仙人中听过这一号人物。不过既然他留下了名号，看来他就是在等你去找他。”

秋宁和御海虚都想到了那位出手相助的琴师，默许了这位“潮间子”并未打算与他们为敌。于是当务之急，还是让秋宁在一个月后的纳贤会不落下风。

“我先往你身上注入点力量，看看你天赋如何。”耀辉轻轻搭上了秋宁的肩膀，朝阳似的暖流流入了秋宁的体内。

但宛如石沉大海似的，秋宁毫无回应。耀辉迟疑了一下说:“我加大力道，你忍一下。”耀辉再度发力，这回的力道相较第一次升了十倍。

但暖流一流入，仍然不知去向。

“没理由啊……”耀辉看着面不改色的秋宁，自语道:“好歹会难受一下啊……”他运起了五成力，这次比第一次强了近百倍，他孩童的身形在烈焰中变为了八尺高的健硕模样，举起的力量宛如烈日当空，强劲的力道吹的周围的树木爆鸣不止，连御海虚都连连败退……

但这强力的一发力量注入秋宁体内，宛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小狐狸，你往她体内注入力量试试。”耀辉变回了孩童的模样，御海虚才能挡住高温靠近了秋宁。

御海虚的力量就像汩汩清泉，但刚渗入秋宁体内就荡然无存。这让御海虚也诧异无比……即便是不喑世事的阿律被朝凌灌入力量也能驾驭火焰。

但秋宁就像个无底洞，什么都可以扔进去，怎么也扔不完，但什么都不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