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坐着，我慢慢跟你讲”庄凌寒扶着庄家二老坐下，脸上露出很严肃的表情，因为接下来的一切可能会让两个老人难以接受，门外庄凌寒吩咐冷峰已经把庄家的家庭医生给带来了，以防两位老人有什么不测。

“有什么大事情啊，搞得这么隆重”老太太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但是还是乖乖地坐下来。

庄老爷子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现在我们都坐下了，快说吧，有什么事儿啊”庄老太太性子天生就比较急，虽然平时跟老爷子锻炼得很平静，可是还是在有事情的时候着急。

“是这样的，对不起，爸，妈”庄凌寒当着二老的面跪下来，“凌天从一开始就没有找回来，现在的这个凌天是我为了不让你们伤心，找回来的跟凌天一模一样的孩子”

“你说什么？”庄凌寒说完这句话庄老夫人就好像身子被定住了一样，嘴巴不停地说话可是只是嘴唇动了动而已，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我的凌天，他一直都没有找回来”老太太身子有些摇摇欲坠，“那他现在在哪儿啊，凌寒，快告诉妈妈好不好，你一定知道的，不然你不会这样告诉我们的，你快说啊”

“妈，对不起，我半个月前才找到凌天，但是......”庄凌寒脸色微白，眼睛里满是愧疚，“凌天已经出车祸去世了，只留下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死了”庄老太太能完整地听完这个消息已经是不容易了，“怎么能在我还没有再见到他一面的时候就死了呢？”

世界上对老人来说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庄凌天是小儿子，又是老太太拼了命才生下来的，他是一家人的宝贝，当年失踪一件事情就已经够让老太太受打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没有找回来，现在找到了以后竟然只是得到他已经去世的消息，这让老太太如何承受得住。

“秀清”老太太的身子摇摇欲坠，一旁的老爷子连忙扶住她。

“你知不知道你妈身体一直不好？为什么要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庄老爷子太过于担心老伴，所以不由得对庄凌寒疾言厉色了起来，虽然听到儿子没有了，他也很难过，但是谁也没有老伴来得重要。

“我知道妈一直在找那个假的庄凌天，可是他已经进了监狱了，因为他设计车祸杀害凌天，还绑架凌天的妻儿”庄凌寒也担心庄老太太的身体，可是他不狠心地把这件事情说出来，老太太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假的凌天，很可能就不会接受乔荞他们，他不能让害凌天的这个人，再欺骗母亲了。

“这个畜生，他就是这样对待我庄家对他的恩情吗？”庄老太太心情缓和过来，听到这句话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原来她的亲儿子就是被这个她以前当做亲儿子来疼的人，就这样对待她的儿子的。

“我在临西市已经把他扔进了监狱了，这样没心肝的东西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庄凌寒眼睛有些晦涩，“我今天回来是想让凌天的孩子认祖归宗的”

“孩子？在哪里，凌天还有孩子？”庄老太太刚刚缓过劲儿来，就听到了庄凌寒说的这句话，原本灰败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乔荞，来”顾清寒对站在后面的乔荞招招手 ，然后转身对庄老太太说，“妈，这就是凌天的女儿，他当初被路过的人救了，送进了孤儿院，孤儿院的院长姓乔，所以给他取名叫乔振海”

“乔荞？”庄老太太有些踉踉跄跄地走近乔荞，乔荞没有闪躲，因为面带泪水的庄老太太让人看着实在很心酸。

老太太看着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眼中的神情既悲痛又喜悦，自己的孩子去世了，但是还有孙女在啊。

“乔荞，这是奶奶”庄凌寒对乔荞鼓励地笑一笑，让乔荞不要害怕。

“奶奶”不知是血缘的牵引还是怎么的，乔荞就觉得眼前这个老太太很亲近，原本觉得很拗口的称呼现在也叫了出来，似乎还没有那么难。

乔荞的声音是偏甜的，那一声甜甜的“奶奶”真的是叫到庄老夫人心坎里去了，庄老太太连忙握住她的手，“乖孩子，真好”

“这是乔荞的母亲和男朋友”庄凌寒一一介绍了乔妈和顾清寒。

“这小伙子长得俊啊，我孙女儿有眼光，还有你，孩子啊，这么多年多谢你照顾凌天，如果没有你，凌天这些年还不知道过的什么日子呢”庄老夫人慈祥地看着陆清，眼睛里是由内而外的感谢。

“不用谢我的，夫人，要是没有振海，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陆清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眼睛里也是分外的酸涩，虽然她爱的那个人始终是顾闵，可是她已经把乔振海当做亲人了，是真正割舍不断联系的亲人，今天的这件事情勾起了在场的人的不好的记忆，让空气就这么压抑下来，谁也不愿意出声。

“好了，秀清，孩子们刚乘了飞机，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吧”庄老爷子好像突然老了十多岁一样，自顾自地走上了楼，只说了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表示对乔荞一行人的欢迎。

“你们不要管他，他只是太难过了不好说出来”几十年的夫妻下来，庄老太太自然是知道自家老伴儿的情绪的。庄老爷子有多喜欢庄凌天家里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只是不善于表达出来。

“妈，你也去休息吧”庄凌寒就怕老太太的身体撑不住，连忙叫她上楼休息。

“我不累，这是乔荞的孩子吧？”庄老太太发现顾清寒手中抱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还在迷迷糊糊地啃着手指，老太太的眼睛瞬间一亮。

顾清寒什么时候抱着刚刚醒过来的红豆，小家伙眼睛里还有些朦胧，脑袋也是迷瞪瞪的，两只小胖手揉着自己的眼睛。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有些白头发地老奶奶，红豆突然弯弯了眼睛，然后甜甜地说了一句，“老奶奶，你是在看红豆吗？”

糯糯的奶音，像是一棵老树开出了新芽，给一潭死水的庄家注入了生命，让整个家都焕发出新的活力。

“是啊，红豆，可以让老奶奶抱一下吗？”庄老夫人眼眶有些红肿，可是眼睛里的欣喜是再也抑制不住。

“红豆，这就是曾祖母，快叫人啊”乔荞看着红豆，提醒还在迷糊中的女儿一声。

“你就是妈咪说的那个慈祥的曾祖母啊”红豆咬着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曾祖母好慈祥哦，还有为什么曾祖母哭哭了，好像还很伤心的样子。

“曾祖母不哭哭，有红豆在就不哭了，红豆陪你玩好不好”小小的手就这样抚在了庄老夫人已经满是皱纹的脸，虽然小小的一只手远远盖不上一张脸，可是却温暖了庄老夫人那颗枯燥的心。

“红豆乖，真乖，真乖”庄老夫人还是没有止住哭，因为她又想起了凌天小时候，也是这样摸摸自己的脸颊，虽然够不着，但是尽力地够了。

庄凌寒把乔荞他们叫去休息了，大厅里只留下红豆跟庄老夫人，让红豆跟庄老夫人一起玩，或许跟小孩子在一起，庄老夫人能够缓解失去儿子的痛苦，这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庄家老宅的一个婴儿房里，庄老爷子佝偻着脊背坐在儿童床旁边的椅子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悲伤，耳边似乎还响起当初唱的歌:“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

他声音的背后还有一个糯糯的童声也在磕磕巴巴地跟着唱:“寒风飘飘落叶

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

“爸爸，我唱得对吗”一个小男孩儿头仰得高高的，像是在邀功一样看着男人。

“对的，凌天最乖了”庄老爷子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眼中的笑容荡开来，眼睛里满满的是对儿子的赞许。

“爸爸，那我再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小男孩听见有人夸自己，立马更加来劲儿，嚷嚷着想要再唱一首歌。

“好......”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稚嫩的童音好像穿越时间，在庄老爷子耳边响起，勾起了男人心中最最深远的思念，在得知现在的儿子不是真的以后，那本来没有消下去的疑虑，化成了浓浓的思念，儿子已经去世的消息更是让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承受不住，

铁骨铮铮的汉子终究是坚持不住，埋下头毫不忍耐地落下眼泪，虽是无声，却也痛彻心扉，因为他是一家之主，他是一个男人，他不能落泪，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又怎么能够怪他没出息呢，随便换个人都承受不住吧。

沉闷的哭声像是一只失了孩子的野兽，空旷的房间，各种武器模型，各种玩具汽车，可以说是庄老爷子一个人布置的，其间带了多少感情都写在这了。

“咔哒”庄老夫人看到佝偻在那里的男人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果然是在这儿呢，庄老夫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直至停在他身边。

沉浸在悲伤中的庄老爷子似乎没有听见脚步声，直到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才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