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纪文翎为父亲擦掉了眼泪,"爸爸,我没事了。别哭。"
纪中铭吃力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却只是发出了"呜呜"的哽咽声,这样的场景让纪文翎的心狠狠抽痛着。
紧紧握着纪中铭的手,纪文翎想说很多,"爸爸,你知道吗?小时候的我多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让你陪我玩,陪我游戏,甚至...去参加哪怕一次家长会,因为我太想告诉全世界的人,你就是我的爸爸,我有爸爸。可是,陪着我的永远都是佣人。"
"长大以后,当任何一次你以父亲的形象出现在我面前时,都是在替大哥二哥求情,庇护他们。我不知道,也很茫然,我究竟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让你这样疏离,冷落,还是,我真的是你这一辈子的屈辱?我从不相信自己是私生女,我也坚信,只要我把华宇做好,你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
"可是我真的错了。就算是二哥对我做了那么多没有人性的事情之后,你也依然可以不顾我的死活,将他的过错统统遮掩起来。我真的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或许我不该磨灭这一份骨血亲情,但是你的态度让我不得不相信,我是一个被父母遗忘的孩子。"
"爸爸,你能告诉我这一切吗?在我二十七年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你,或许已经残碎,但是我需要一个解释,一句安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父女间多年的心结,在纪文翎娓娓道来中显得很痛,很痛,她几乎深陷那些记忆,没有父亲疼爱,被欺负,被遗忘的时光。
站起身来,纪文翎走到了窗前,继续说道,"爸爸,你知道吗?有一天我也曾幻想,如果我做了母亲,一定会好好爱护我的孩子,一定不会像你这般对我。"纪文翎笑着说,却连眼泪也汹涌而出。
"我会牵着她的小手,看她嘻戏,玩耍,做她一切想做的事情,给她最深最温暖的爱,呵护着她一路快乐成长。然而当有一天,我真的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才发现,自己失职了。"
转过身,纪文翎看到了父亲再次落下眼泪来。
"在孩子还不认得我这个妈妈的时候,我丢了她。如果上天真的注定了孩子没有父亲,我情愿一辈子就那样守着她。如果还能重新来过,我依然还会这样选择。"在这种情形下,纪文翎无法不顾及父亲的病情,可是她又太想从父亲口中知道孩子的下落,哪怕是一点点的线索也好。
"呜...嗯..."纪中铭痛苦的呜咽声低低沉沉,像是哭泣,像是述说。
顺着纪中铭手指的方向,纪文翎在床头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张已经泛黄的白纸,上面是一个用英文拼写的地址。
"爸爸是要告诉我什么?"纪文翎拿着这张纸,一种突如其来的希望弥漫心头。
因为纪中铭始终无法正常说话,纪文翎也只能看着父亲的嘴唇抽动,而没有办法听清楚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她就像是被失望从头浇到了脚,心急,失落。
突然间,她仿佛听见了孩子两个字的发音。
"爸爸,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急切的,纪文翎贴近了父亲身边,希望再次被点燃。
纪文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纪家走出来的,她惊讶,心喜,担忧,还有害怕。
一路上,她开着车疾驰向前,脑海里,只有父亲那一句"孩子...在...这里。"
握着手里边的那一张纸,纪文翎痛哭失声,眼泪流淌翻滚,不知停下。
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她悲痛欲绝。
没有人能够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纪文翎撕心裂肺般的哭泣,更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心酸统统赶出心底。
哭吧,女人的眼泪在这一刻不是武器,是宣泄,是在大起大落时最强烈的身心突破;不是懦弱,是在困境时最难得的坚强;不是退缩,是苦难过后最弥足珍贵的昂首向前。
生活的磨难或许不止这一点,它考验着人们的意志,精神和斗志;人生的痛楚又何止这一次,你我只是其中一员,痛在其中罢了。
纪文翎也无数次的责问,可是,世间的不公太多太多,就像她那个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