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明儿还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子,达莱也没有想到她会变成如今的样子,那日在天圣皇宫,那个女子所说的每一句质问的话,明儿都没有反驳,如果不是她做的,她为什么不反驳,她几乎将天圣皇宫折腾了一个天翻地覆。
这就是他的徒弟吗?这就是他们巫族的天女吗?难道天女的使命就是把天圣弄得覆国才行吗?
他抬头看着远方的城池,"明儿,若是天圣真的覆国了,你要怎么办?"
明儿半晌才道,"师傅莫要担心我,只需全力助我便好。"她的一身本领都是师傅教的,有他们在,她定然可以出师大捷。
达莱看她这么坚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翻身,离开了河岸边。远处还能传来士兵们阵阵的怒吼声。
明儿看着那城池,冷笑着,缓缓吐出一句话,"龙馨毓,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死。"
等,等到河上的冰融化,就是她举兵入侵的日子,当时她还是日月先生的时候已然让天圣鸡犬不宁,如今,她更要让他们看清楚她的手段,要他们明白,伤了自己,是一件多么让人遗憾的事情。
她不会让他们痛快的死去,会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乐儿看着明儿这般摸样,只能暗暗叹气,"阿姐,苗国那边没有消息,倒是拓跋集结了十万军队。"
听着乐儿的话,明儿蹙了蹙眉,"知道了,这事,我会去处理。"
乐儿伸手拦住她,"阿姐,若是赢不了..."
明儿展颜,"若是赢不了,我就以我的血祭军旗。"
乐儿拦她不住,只能愣愣的看着她走远。
阿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那样的一个男人,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当初大姐就是死在了天圣,死在了皇宫,阿姐,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只是她根本拦不住明儿,那是她的命,她能做的也只有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着她。
不管她要做什么,她都会跟着她,帮着她,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
苗国皇宫内一片歌舞升平,宝眷听着大殿上的喝声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死了皇帝要即位新皇,可是需要这般庆祝吗?
想着那肥肿的皇帝死在自己面前,她就觉得后怕,想来现在他还尸骨未寒,可是这大殿之上,就又是这般摸样,他死与不死的对这个朝廷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反而是亦舒当了皇帝,这些大臣好似更加高兴了。
如今后宫影影绰绰,却只有她一个妃子。
亦舒的原配妻子被他一纸休书遣回了老家,她想着要把那女子留下,可是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住了口。
她还是变成了她最讨厌的样子,看着床上躺着的珠儿,她叹了口气,"贵妃娘娘,你如今已然成了前朝的妃子,而我,即将成为皇后,多么可笑,我这么卑贱的身子竟然成了一国之母。"
看着珠儿无神的双眼,她冷哼一声,"我是应该谢谢你的吧,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碰到亦舒,更不会有今天。"
她说的时候声音很慢,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这深夜的宁静,"可是娘娘你知道吗?越是在这深宫之中,人越是过的不快乐。"
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摸着它,她好像能感觉到里面的生命在跳动。
"恨你吗?我不恨,但是是你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那你就在这里一直苟延残喘吧,我要你看着我的儿子当皇帝,看着我的孙子当皇帝,而你,只会一直躺在这里。"
珠儿双眸突地睁大,里面满满的是不可置信,她终于喃喃的说了一句话,"杀了我!"
她现在这个样子,宁愿死了,也比整日在这里受那些宫女的白眼要好得多。
她和宝眷都是奴婢,为什么她就能当上皇后,为什么?
她心中有气,却发不出来,只是宝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天圣的玉贵妃死了,天圣皇帝说她是抱病猝死。"一听这话,珠儿的眼眸暗淡了一下,不过随即她想,死了也好,那个恶毒的女子,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然而宝眷叹了口气,"可是你猜怎么着?她居然没有死,她还给你寄了信,你要看吗?你定然是看不了的,那我来告诉你,她说她要攻打天圣,要你说服皇帝跟她合作,还说如果这仗赢了她就会接你出苗国。"
"她说,她会还你自由身?哈哈,多可笑,你如今已经是这副样子,她居然还向你许这样的承诺,她是要气死你吗?"
珠儿如今只是一个活死人,终日只能躺在这个床上,手脚不能动,口也不能言,可是她能怎么样?她只能呆在这宫里老死,听到宝眷的话,她有一刻的颤抖,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宝眷冷哼道,"你还是好生躺着吧,听说,龙馨毓回到了天圣,你猜,这天圣和窦国谁会赢?真是一出好戏。"
她摇曳着裙摆走了出去,身后留下珠儿一人默默的流泪。
她虽然懊悔自己扶持宝眷上位,却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的身子要怪谁,看着窗外的明儿,她闭上了双眼,小姐,珠儿对不起你,珠儿现在悔恨,还来得及吗?
龙馨毓此刻正在佟洛炀的怀中懒懒的倦着,摆弄着佟洛炀的衣袍,似乎是有些醋意的说道,"过几日,你不用去看看唐皎吗?"
佟洛炀蹙眉,"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今日皇叔来了,我就想,会不会唐皎的孩子也不是你的?"她明知道这事情不可能,可她就是要问。
佟洛炀正色道,"毓儿,我知道你介意这件事情,可是我不能骗你,那个孩子确实是我的,可我当时被明儿下了蛊,才会...对不起,可是再也不会发生此事了,你相信我。"他细细的问着龙馨毓的手指,每一根指尖,每一块肌肤。
龙馨毓点头,"算了,过去了,就让他们过去把。"
"唐皎把那孩子生下来,我也不会接回宫里的,她既然出了宫,也不会想着回来的,你放心,我的皇位定然会传给我们的孩子。"他眼里的情愫如大海,深深的讲龙馨毓淹没。
龙馨毓娇笑一声,垂着他的胸膛,"谁要给你生孩子,再说了,你那个什么劳什子皇位,我才不稀罕呢!"
佟洛炀看着她娇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火烧的厉害,一把抱起她来,柔弱的身子倒在他的胸膛中,"是,我的皇后大人,你不稀罕我的皇位,你稀罕我的人就够了。"
看着身后的大床,龙馨毓推搡着他,"你要干什么?"
声音娇柔无力,佟洛炀笑嘻嘻的摸着她的脸,"自然是做该做的事情,毓儿,我想要个孩子。"
暖香兮兮,挡住了一室寒冬。
烘云扔掉了手中的剑,叹了口气,"告诉阁中的人,凡是有将名和军令在身的,全都集合到天圣南部,运河旁边,等着调遣。"
感受着风中的气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出阁中的身份,凡是有违此令者,一律杀无赦。"
兰姑点头,"主子,拓跋那边?"
拓跋是三国之中最先响应窦国的,难道就不用加以防范了吗?如果主子真的是想帮助天圣度过这次危机,为什么不索性把南边的路也堵上呢?
烘云摇头,"不可做的太过。"
他并不想让他们觉得欠了自己,觉得自己是有恩于他们,他不想给龙馨毓添加包袱。
他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她,对不起,馨毓,我管不住我的心,可是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就让我默默的守护你就好。
他的泪无声落在他的剑把上,也低落在土里,看着他这么难过的样子。
兰姑上前说道,"主子,我觉得小姐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她当初不会对你那般,你为什么不回去问问她呢?"
烘云摇头,眼神看着前面,迷茫而无助"我有我的使命要完成,我要护着这片土地,不能让任何人侵占它。毓儿她心里虽然有我,可是她爱着的却是佟洛炀,她离不开的也是佟洛炀,我又何必去自寻烦恼,爱情,从来就不是能够勉强的事情。"
他可以陪着她上山下海,却抵不过佟洛炀对她的一个微笑。
他输了,输的没有理由。
春天本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可是整个天圣大陆上都弥漫着一种很诡异的气息。因为每天都有黑色的乌云从西边飘来,不是要下雨的云,是会劈死人的云。
不是人们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有人就眼睁睁的见过那云上闪下来的巨雷,劈死旁边的同伴。
当即,就传了开来,人们一旦看着那黑云都会远远的躲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而且整日能听见运河那边传来咚咚的军鼓声,还有军人的呐喊声,城中的百姓们人人自危,都想,是不是窦国的人要打过来了。
有人听说,是那个玉贵妃死在宫中尸骨未寒,对皇上的恨意难平所以才会阴魂不散,让整个窦国的死士都来复仇,天圣很快就会覆国了。
一个摆水果摊的老人看着面前匆匆而过的官兵,冷哼了一声,收起了框子,躲到了自己的小木屋中,"陈叔,陈叔,你出来!"
外面是一个小孩子的喊声,看岁数也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还走不利索,不过说话倒是很大声。
那老头连忙打了个机灵,"快,快进来。"紧紧的搂住那孩子,不让他动弹半分,在他耳边说道,"他们要来了,要来替你娘复仇了。"
这老头不是别人,他正是曾经七皇子府上的一个看门的,只是他受了那人的托付,要把这个孩子养大。听着外面匆匆走过的步子声,他低低的叹口气,"孩子,希望你大命不死,能逃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