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出软乎乎的声音，"不，不用了。"

服务员没听清楚，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又问了一遍，"女士，您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江糯咬着唇，手指曲起扣住门板，瘦削的嵴背弯起来，声音软糯发颤，“不点菜了。"

"好的，先生。”服务员没觉察到其中的异样，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顾川澜打开包厢的门，去柜台结账。

江糯整个人瘫在软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气中漫开的黏腻气味儿，被浓重的火锅味儿所掩盖。

她扭动身体，提了提裤子。眼睛偷偷往门板上瞄，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生怕留下痕迹。

顾川澜返回包厢时，江糯已经衣着整齐地抱着个苹果，像小仓鼠似的卡察卡察啃着。

脸颊还红扑扑的，从耳后烧到脖子根。

江糯咬了一大口果肉，将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将剩下的塞进顾川澜手里。

顾川澜也没嫌弃，接过就放到嘴巴里，帮眼大肚皮小的小家伙收拾烂摊子。

等他把那个被咬的残缺不全的苹果吃完，江糯也终于缓过神来，没提刚才两人在门边做的事儿，睁着大眼睛瞪他，"别以为你那样做了，就不用告诉我真相。"

江糯从桌上抓起一个没用过的叉子，在自己肚子前比划了两下，很有骨气地说:“你要是再转移话题，我就戳死你的崽。”

叉子不算锋利，伤不到人。顾川澜便没有去夺，任由她瞎玩儿。

细嚼慢咽吞下嘴巴里的苹果，又将核扔进垃圾桶，这才温声道:"我们一会儿去车上说。"

"行吧。"江糯也觉得这满屋子的火锅味儿不太适合谈正事儿，勉强同意。

她将叉子往桌上一扔，起身抬脚就走。

可忘记了刚才被顾川澜用口舌折腾过，身体根本使不上力气。

没站稳，身体晃了一下，一头栽进男人怀里。

江糯脑袋蹭着他的胸膛，都都囔囔，“都怪你!"

顾川澜也不辩驳，笑着道:"嗯，都怪我。"

他亲了亲江糯的额头，将人打横抱起来，故意调戏道:“那宝贝儿舒服吗?"

江糯抿抿唇，抓着他的衣扣，不说话了。

舒服是舒服，但你也太浪了!

午后的街道里车流涌动，风里氤氲着几分燥热。

江糯怕晒，一跨出餐厅的大门，就将卫衣的帽子罩在了头上。

她的脸本来就小，眼睛被遮了大半，只露出挺立的鼻子和被他自己舔得湿润的嘴巴。

江糯双手插进衣兜，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身形高大的顾川澜跟在后面，目光落在他身上，一秒也没有离开过。

两人一出餐厅，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快门声顺着清风飘进耳朵，江糯偏头，看见有两个小姑娘在偷拍，弯起唇角冲她们笑了笑。

下一秒，身后响起顾川澜严厉的声音，“好好走路，别东张西望的。"

就跟教训不听话的三岁小屁孩儿似的。

江糯隐隐约约嗅到醋味儿，朝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将戴在头上的帽子掀掉，弯腰钻进车里。

顾川澜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时，她已经自觉乖乖地将安全带系好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如果你再找借口……"江糯双手搭在膝盖上，抬起眼角轻飘飘地瞥他，漫不经心地威胁道:"我就重新去酒吧猎艳一个新的男朋友。"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别胡说。"顾川澜板着脸，刚毅的轮廓看起来很凶戾。他将车钥匙插进锁孔里，缓声道:“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句也说不清。"

“那你就用十言八语。"江糯卡察一声解掉身上的安全带，细白的手指抓着车门把手，作势要推门，"你要是不想说，那就自己回去吧。"

江糯的脾气一旦倔起来，谁也拿她没办法。

顾川澜单手撑着方向盘，侧过身体，嘴角轻勾，眼底浮过无奈，"糯糯，很多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你就是嫌我蠢呗。”江糯抬眸对上他幽深的视线，心里比结了冰的湖面还要平静，"虽然我比你小了几岁，但真没你想的那么承受力差。"

江糯很冷静的和他摆事实讲道理，"你所以为的对我好，其实不一定真的是对我好的。情侣之间，不就应该坦诚相待吗?”

过往，江糯时常任性，撒娇。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喜欢那个，心气儿高，脾气倔。

让人很容易觉得她承受力弱，留下做事鲁莽浮躁的印象。

但抛开十八岁这个让人觉得她还未长大的年纪，遇到大事的时候，江糯都是很沉着冷静，从容应对的。

顾川澜还是太小看她了。

被男朋友看轻，江糯有点儿生气。

二十六岁的老男人的确懂很多，但也狂妄自大。

江糯说完，觉得自己太哆嗦了，索性一锤定音，"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养的小屁孩儿，希望你能够明白这点。"

我的肩膀虽然没有你的宽厚结实，但依旧能与你共同分担和承受。

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我不会瑟瑟发抖地躲在你的羽翼之下，我会坚强勇敢地站在你身旁。

"说真的，你没必要一直护着我。”江糯叹了口气，抬头望向窗外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辆，眼神有些范然。她轻声说:“你护不住的，你能护我一时，能护我一辈子吗?"

江糯的声音很低，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了。

却像一击重锤般，狠狠敲打在顾川澜的心脏上。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手背青筋浮出，顾川澜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有那么一瞬间，眼底闪过难以掩盖的悲伤，又很快消融下去。

那么简单的道理，江糯都懂了，他却一直没有看清。

顾川澜觉得，自己为小家伙铺平往后的道路，为她清除一切障碍，就可以永远保留她的纯真，让她活的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烦恼。

但顾川澜忘了一件事，不论是谁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也总该长大的。

没有谁能够护住谁一辈子。

江糯偏头，刚好扫见顾川澜青筋毕露的手背。她皱起眉头，俯身过去拍拍她的手，"松开。"

耳边响起少年清朗的声线，顾川澜恍忽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江糯侧过脑袋，亲上他的嘴角，"你要给我空间长大啊，我总不能一直躲在你创造出来的安全舒适区里吧。"

“我倒是挺想的，可以后你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呐?"她蹭着顾川澜的嘴唇，含湖不清地说完，张嘴用力咬下去。

“嘶……”顾川澜痛的深吸一口凉气。

江糯嗖得一下缩回副驾驶椅子里，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

红润的唇瓣上沾染着鲜血，江糯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腥甜的味道。

顾川澜的嘴角被咬破了皮，他抬手摸了摸，看见指腹残留的血迹，宠溺的笑意漫入眼底，"怎么那么爱咬人?"

“因为我属狗的啊。"江糯得意洋洋，抱着膝盖绻在座椅里，笑的没心没肺，“属于你的小狗，要吗?"

如果此刻不是在车里，车没有停在繁华的闹市。如果不是车窗外不断有人路过，顾川澜一定不会压抑自己心中的季动，直接将人圈在怀里办了。

这小东西，净知道撩拨人。

顾川澜眼色深沉，忍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