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不再淡定，拼命挣扎，“蠢驴，快撒手！她这是想要逼咱们同归于尽，还不快趁她力量尚未聚齐前，杀了她！”

混混们哪里见过这阵仗，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动弹不得，林路一把拖夺过混混手中的钢刀，挥舞着朝小雪砍去。

“小雪小心……”

嫦娥在一旁急得大叫，却被保护结界困住，无法上前。

小雪不闪不躲，硬生生受下这一刀，朝嫦娥投去安慰的笑容。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嫦娥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姑娘为了救她，拼尽了全身的鲜血。

她听一个声音说，“小姐，你可知此术又名‘火焰鸟’？因为此术一生只能用一次，是用全身的鲜血做引，召唤噬血力量，使用者将会在力量到达毁天灭地的时刻，与敌人同归于尽，就如同火焰鸟般，在最灿烂的时刻燃尽生命。”

昨日的那一幕犹在眼前，与今日完全重合。嫦娥的心里闪过细细麻麻的痛，像被无数钢针扎透。

“阿雪，不要！”

嫦娥拼命地撞击结界，想要阻止，却一次次被摔倒在地，头破血流，却掩盖不了她滴血的心。

“阿雪，求你不要再为我伤害自己……求你……”

嫦娥跪倒在地上，银月的眼睛流出无尽的眼泪。

只见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直至达到顶点，刹那间喷薄而出，瞬间化作密密麻麻的红色利箭，光速般射向周围所有的生命。

只听见混混们发出凄凉的求饶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顷刻间，恶魔和羔羊换了位置，可见世间的事千变万化，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然而嫦娥却什么也听不见，她的眼睛一直锁定在小雪身上，一眨都不敢眨。

她看见小雪自红色的光芒中转过脸来，朝她微笑，三瓣的兔子嘴一张一合，似在说些什么，她看见小雪蹦跶了两下，想朝她奔来，下一秒却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嫦娥心下一急猛一发力，竟撞破结界，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但她半刻不停，用尽全力朝小雪爬去，终于在红光吞噬一切之前，嫦娥握住那只卡白的手。

“小雪……”嫦娥将小雪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姐姐莫怕……”小雪费力地抬起手，替嫦娥抹掉眼泪，露出舒心一笑，“姐姐别哭，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小雪将嘴努力地凑近嫦娥的耳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原来广寒宫里的那颗月桂树是吴刚对嫦娥的情思所化，司命故意设下陷阱，让吴刚不断伐桂，实则故意让吴刚与自己战斗，在不断的失败和痛苦中，亲手斩断自己对嫦娥的情思。但一旦真正砍断此树，实则是亲手斩断了对嫦娥的爱慕之情。

“你的意思是……他早已斩断了对我的情意……想要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是我……是我非拉着他再续前缘……让他不得善果？”

嫦娥颤抖着嘴唇，似不敢相信这一切，她抛却矜持，抛却过往，只为他的真心而来，现在却发现他的真心早已不复存在。这感觉就像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掉入自己挖的大坑里，再也爬不上来一样懊恼。

“不……不全是这样……”小雪握紧嫦娥的手，给她最后一丝鼓励，“他并未自愿斩断情思……而是为了报他奶奶的恩情……只要这一世，他愿意选择爱情，便还有希望打破司命的陷阱……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放弃啊……姐姐……”

嫦娥摇摇头，忍不住眼泪又开始涌出，“小雪……如果可以，姐姐愿意用永生的爱情来交换你的性命……我不愿见你再离开我一次……”

小雪咧嘴一笑，卡白的手覆在嫦娥的脸上，“姐姐别难过，小雪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在你的心里……好姐姐，答应小雪……要为自己好好活一世……答应我……”

嫦娥点点头，眼泪透过小雪苍白得透明的脸颊，滴到地上。

“小雪！”

只见小雪还保持着抚摸她的姿势，但浑身上下开始变得透明，渐渐地化成雪花状的碎片，一阵夜风吹过，瞬间消失不见。

“阿雪！”嫦娥嘶哑着嗓子大喊一声，她眼睁睁看着小雪的脸一点点消失成碎片，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嫦娥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僵坐在地上，银月般的双眼一片灰暗。

不知过了多久，昏暗中，嫦娥只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将她一把拉起，紧接着身子一轻——她被抱了起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但不管四周的温暖都么炙热，都驱散不了她心中冰冷的黑暗。

“你来晚了……”嫦娥以为是吴雷，满腹的心酸忍不住向他倾吐。

“对不起……我来晚了！”宽大的手掌轻拍着她，靠在宽阔的胸膛上，嫦娥只觉极大的安宁，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迅速浸湿了赵磊的衣裳，他僵在半空的手终是忍不住落在嫦娥的肩上，将她紧紧抱住。

嫦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活像一只木偶，浑身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打了镇痛剂，不过和她心里的痛一比，身上的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在哪儿？”

黯淡的眼珠动了动，嫦娥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句话。

赵磊立马从凳子上弹起来，正想开口回答，却又突然卡住。

那样残忍的真相，赵磊又怎么说得出口，尤其是在她最需要关怀的时候。

“雷子他……他……他家里有急事，脱不开身，所以特定拜托我来照顾你！”

“顾羿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嫦娥入院的这几个小时，就连顾羿都来看过她了，吴雷却还是没有出现。

当然，赵磊嫌顾羿碍眼，怕他影响嫦娥的情绪给撵了出去，顾羿不肯走，就在走廊待着，以便有什么特殊情况可以照应一下。

但从顾羿说的那番话中，嫦娥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这件事的所有前因后果。

“雷子也是迫不得已，你一定要原谅他……”赵磊连忙替吴雷辩解，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毫无根据。

“他已经做了选择，不是吗？”嫦娥打断他，“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黑夜已过了一大半，吴雷一直没有合过眼。

他望着窗外的明月，脑海里全是那个如银月般清冷的姑娘。

内心的感觉告诉自己，他应该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赶到她的身边，拥抱她，安慰她。

可以理智却一瞬间将他拉回现实，赵磊已经将她安顿好了，她很安全，而他的母亲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昏迷不醒。

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爱情如此自私，如此不孝？

吴雷尚在纠结，屋内的灯光突然闪了三下，吴雷转过身却见嫦娥一身病服站在他的面前。

“我这是在做梦吗？”

吴雷伸手去抚摸嫦娥的脸。

“小娥，真的是你！”

吴雷忍不住地欣喜，却见她发丝散乱，脸颊和嘴角都带着伤，又止不住地内疚和心疼，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再多的对不起都没有用……我真的是恨死自己了……”

“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我不怪你，”嫦娥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但以后呢？如果只能二选其一，告诉我，你会选什么？”

嫦娥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着吴雷，眼中无悲无喜，只有认命的木然。

“小娥，再给我多一点的时间……我一定能让我妈接受你的……”

“如果她一辈子都不能接受呢？”

“小娥，你莫要逼我！”其实嫦娥说的话也正是吴雷所担忧的，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这种情况并非正常的家长反对，门户之别，更像是宿命的安排，冥冥之中早已套上的枷锁，让他无法摆脱。

“我最后问你一遍，如果只能二选一，告诉我，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