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惊了一跳，整颗心都提了到嗓子眼，这场面似曾相识。

但下一秒，大老板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这个女声分明是夏至的表姐，她一开口说话，大老板就听了出来，想当初，若不是表姐带夏至参加那场婚礼，压根就不会有他两的现在。对于这个善解人意的表姐，大老板一向都礼待有加。

但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大老板忐忑难安。

“上一回相的那姑娘，你嫌人家腰不够细，这回专给你挑了一腰细的，你又嫌人家胸不够大……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真把全A城的姑娘排你面前，你都能说出个丁卯寅丑来！”

“夏至，”表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想将愤怒压抑下来，“姐知道，你是因为那个人，才拒绝家里的安排。那个人对你也真是没得说。但你们不可能像这样一辈子吧？你还年轻，有情饮水饱，但总得想想以后不是？

等你们年纪大了，感情也淡了，迟早得考虑家庭的事儿！不说要找个多好的人家，老实本分安生过日子的就行，昨天那个赵小姐不就挺好，我看你们聊得很投机吗？试一试如何？又不是让你立马结婚，就当逗你妈开心一回，行不行？”

夏至依旧沉默，但他沉默得越久，门外大老板的心里就愈发忐忑。

表姐语调一转，突然变得几分严肃，“夏至，平日里，你怎么任性都可以，但是这次不一样……你知道的，姨妈她想孙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姐，你不用多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沉默的夏至终于开口，结束了这场对话。

同时，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门外那个孱弱身影的耳朵里，重重地敲在大老板的心上。

前一秒还无比坚定共历患难的信念，瞬间摇摇欲坠。

屋里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大老板瞬间惊醒，苍白的手迅速撤回。

夏至将表姐送出门时，只见走廊阴暗灯光下，一个眼熟的身影仓皇离去。

“这就是你所说的自私？”玖笙抿了一口酒，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认识的大老板可向来不是什么无私的人。”

“呵，”大老板苦笑一声，“在所有人眼里我一直都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没错，这是我的生存原则，不然我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这个社会教会我的，对别人，要狠，对自己，更要狠，否则谈个屁的成功，全都是扯淡！”

说起成功之路，大老板愤慨激昂，玖笙本以为他会夸夸其谈，大说特说，但他突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柔和温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我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在他的面前，我收起对付整个世界的爪牙和武器，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他活得更轻松，更自在一些。”

“如果现在他想要选择正常的恋爱和生活，我却用同情和过往来栓住他。我怕他会难受，会厌恶我，更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就算他心甘情愿选择和我在一起，陪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但是那之后呢？我倒是了无牵挂地去了。而他呢？他将会独自面对全世界的质疑和唾弃，因为我们这段不被世俗认可的爱情……不，这样对他，我怎么忍心！”

大老板不愧是作家，说着说着就开始“吟诗”了，虽然听着有点矫情，但真挚的感情还是让冷漠的玖笙，忍不住心生感动。

“咳，”玖笙清了清嗓子，“其实事情也没有你说的这么糟糕。要是你愿意用事业做交换，起码能换个三四十年，够你们白头到老了。你也别纠结，什么扛不住家庭压力偷偷相亲的事了，说不定，他也有什么苦衷。

你不也是乱发脾气，大雨天还把别人赶出门吗？人家可还赶着回来给你道歉了。说明他真心在意，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别矫情了，赶紧地，这单生意可是只赚不赔！”

玖笙右手轻转，一张写满黑字的布帛已握在手中，“纸鹤不在，拿支笔都不方便。你直接盖个血指印就行。”

大老板看着那张象征着生命延续的布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发出一声苦笑，“这一次，我就想无私一回。”

“啪嗒……”纸鹤率先飞进大厅，盘旋一圈，呱呱直叫。

紧接着慕老板挥着纸扇，走了进来，望着一箱空的红酒瓶，不停皱眉。

“那个酒鬼又来了？”

“可不是嘛！”玖笙打着哈欠，从楼梯下来，还抱着一盆青翠欲滴兰花草。

说话间，纸鹤一个猛扎扑了过去，在玖笙怀里转着圈撒娇，还不停喃喃自语，“好久，不见，很是，想念。”

慕老板干笑一声，不晓得纸鹤什么时候将他自言自语时的话偷听去，现在这里卖弄。

慕老板为掩饰尴尬，忙转移话题，“他来干嘛？还是只单纯地喝酒？”

“瞧这分量也不像嘛，”玖笙安抚好纸鹤，便给兰花浇水，假装没发现慕老板的尴尬，“他现在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呢。”

接着玖笙便将大老板的境况和困惑向慕老板，细细描述了一遍。

对于大老板的故事，两人向来都当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来看，因为走向实在是太像肥皂剧里的狗血剧情了。但没想到，现实里的主角，突然就不行了，就好比故事刚到高潮，就突然结束了。

“大老板一向聪明，又霸道，没想到在感情一事上，也和常人一样爱钻牛角尖，一样放不开。”玖笙清洗着兰花的每根叶子，分析道。

“以他以往的风格来看，就算夏至真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大老板要么重新将他抢回来，要么重新找一个比他更好的。实在犯不上像现在这样不要命吧？”

慕老板将扇子搁在一旁，替玖笙端着水盆，思索道，“或许他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心爱的人。别忘了，十年前，他不也是这样吗？说不定，这次他依旧可以战胜命运。”

“希望如此！”玖笙叹息一声。

翠绿的兰花草叶在两人的悉心打理下，透出翠绿的生机，像一个新的希望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