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不喜欢我,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扯这些理由。”褚柏铭将挽到手臂的衣袖放下来。
洛长安无力地点点头,在一旁坐了下来,“你又不是傻子,我蒙你作甚?北帝他……应当知晓了。”
“你……”褚柏铭张了张嘴……“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脸?”
“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如你所见,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洛长安将头埋在双膝上,转而抬起头甩了甩头发,说道:“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
等到洛长安再看向褚柏铭的时候,他的眼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情绪,反而却酝酿着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吗?”
褚柏铭没有迟疑地否决了洛长安的提问,“你有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吗?”
“手。”
“手?”
“长安的手和别人不一样,皇兄应该早就知道。”
洛长安自从娘胎里出生,她双手的手指比常人少了一个可以活动的指节。
“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会走,不比你差。”洛长安拿开褚柏铭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作势要离开。
“别闹,我带你去散散心。”
不知道是因为怕自己乱动会狠狠的摔倒树林里,还是真的想依偎在褚柏铭的怀里放乱自己的情感,亦或许只是许久未见到哥哥见到了却不能相认的惋惜,洛长安将抵在褚柏铭胸口的手稍稍拿开,放在了他的腰间,迟疑的将头轻轻靠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听见了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遇见你,我才相信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褚柏铭圈着怀里的女孩穿梭在树林中,为了排解寂寞便与她说这话。“我叫世牵,生生世世的世,牵肠挂肚的牵。”
世……牵?洛长安将头从褚柏铭怀里抬了起来。那一双桃花眼微蒙,看的褚柏铭心神微动。“怎么了?”
原来,那天晚上,世牵就是褚柏铭?那,他那个时候就来了她的寝宫,是不是当时他的腿就好了……“你不戴面具吗?”
“我为何要戴面具?”
洛长安忽不知该如何作答,手又将他的衣袍揪得紧了点。“嗯……我……”
“是不是你也喜欢我,所以怕其他女子抢了去?”褚柏铭浅笑吟吟,似是随意发问,又好似在询问着什么。
这种问题,对她来说,现在最好的回答就是沉默。她发出了一声轻若蚊呐的叹息,一团乱麻的心,竟也不晓得将何处安放。到底是在自己的心里呢,还是,已经交给别人去了呢……
他为什么要将真相隐瞒,他是世牵,但他更是南国十皇子殿下,莫非,在爱情里,谁先认真,谁就真的输了吗?
“到了,烟儿。”
洛长安听着这声有些甜腻的称呼,松开了男子的手,等待在一旁。“走啊?”
“你先走。”
褚柏铭摇摇头,只好走在前面。他想带寒烟去的地方,是一个竹屋。这处地方,是找长安时他住的地方。后来因为遇见了她,为了方便就直接住到了附近的客栈。不过好在有人打扫,也并未有些太多灰尘。
“坐吧,我去烧饭。”
洛长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在了床榻上,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这个将她一路带过来的男子身上。她的双手哪也没放,合在一块儿置于腿前,微微垂着头,盯着脚尖儿处的木地板。
“你这么拘谨做什么?先吃点东西,我一直令人备着桂花糕,但是却一直没找到喜欢吃桂花糕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饿了先将就一下,我很快就好。”
“谢谢。”洛长安张嘴道了声谢,惹得褚柏铭转头一笑,不免多看了几眼。
桂花糕软软的,酥酥的,还是小时候在南国吃的那种味道呢。女孩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半,盯着手心里掉落的碎屑怔怔出神。
再回神,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
“别动……你就让我抱抱你。”
褚柏铭丢下手中的铲子,有点不知道该把自己腾出的双手放到何处。“……你,没事吧?”
他没感受到身后女孩的点头,便转过身去,将她圈在了怀里。
“……对,我……是喜欢你。”洛长安低垂着头,掩住眼中的挣扎,还有桃花眼中积蓄起的晶莹。
褚柏铭还没有露出脸上的笑容,便感受到怀中突如其来的空荡,低头看,是一条手臂,像桥梁一样隔开了两岸,有了距离。
“但是我不能喜欢你。”
为什么她的感情每次都是错误的开始,为什么她的感情每次都是不得结果……洛长安抬起头,将眼泪往里边倒了倒。
褚柏铭以为是他自己表明心意表明的太过着急,或者是那盘桂花糕不是很合寒烟的心意,解释道:“没事没事,快进去吧,歇一歇就行了。”
感受着腰间男人手掌的温热,洛长安眉头鲜少的皱了起来,快揪成了一个疙瘩。不行,这是错误的事情,必须说清楚。再等下去,她会开不了口的,好不容易有的勇气,可能再也不能有了。
“……柏……你听我说,你不能喜欢我,我也不能喜欢你。因为……因为我们,我们是兄妹,我们不可以互相喜欢,不可以……”
褚柏铭只是简单的停顿了一会,仍是以为寒烟再说胡话,一把抱起她要往屋中走。
“放开我——”洛长安从他的怀里挣脱,指着自己说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你妹妹……”
“我真的是你妹妹,我是洛长安啊……”
微风划过茂密的树林,挑起了长安的袍脚,吹散了女孩的轻语,冻住了褚柏铭半抬的右手,还有凝结了的神情。
“快看上面!!”
只见不远处有一位红衣女子,不知何时竟落足于梨枝上,在那漫天飞舞的白色中最为显眼,宛若雪地中的那枝寒梅,决然独立。
洛长安看着环绕在自己身边朵朵梨花,顿时对于这天下第一神指“拈花指”很是满意。师父从前说,这“拈花指”若是练到了最高境界,只要动动心念,便自有那漫天繁花附身而至。来这指法乃是女子所用,师父并未真正修炼过,依照她这个刚入门的情况看,大圆满之际的景象定会惊为天人。
传闻赵飞燕身轻如燕,可在人的掌心中起舞,翩翩舞姿甚是动人,而洛长安这凭借一只玉足轻点在看起来短而脆的梨枝上,还转起圈来,着实让人耳目一新。看的那些贵族公子哥儿们不禁忘记了喝酒吃肉,惊讶之余还带着些许震惊——毕竟一般的青楼女子怎么会这些呢?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花海中的女子身上时,那块矮矮的台板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放置了一柄琵琶。待到那柄琵琶被洛长安拿到手中,莹白的玉手与深色的檀木相照,除去那优美的琴音,先前的那些梨花也随着每一次的扫弦飘然落在了前排的座位上。
突然,琴音戛然而止。刚刚听到有人说,这次花魁的竞选特没意思,前几位都是些平凡的节目……洛长安眉头一皱,手中的琵琶断了一根弦。这几位参加竞选的姑娘,她们的才情不差,这种比赛的前三都能得到被大家公子带走的资格,很有可能就此改变自己的命运。为何,会平淡无奇?
莫非……
女子看着自己手中莫名断掉的琴弦,心中差不多明白了什么。可是祝妈妈想赚钱,这样做绝对会产生相反的结果,为何要打压那些姑娘,还继续让她精心准备?
某个离开饺子铺的男子蹲在一棵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看的地方却是那个同样在沉思的女子那处。
“我不参加了。”
琴音停下许久,下方的交谈碎碎不止,洛长安放下琵琶,淡淡的起身说了一句话。
有些被吓到了。众人回过神,看向台上的女子,有些难以置信。这番话的话音未止,围在洛长安身边并未全部散去的花瓣就像突然有了重心,直直的飘落下去。
“你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这时,祝妈妈出现在一旁,哪还有当初贪图钱财的样子。
洛长安摇摇头,“我没忘,但我觉得你现在不想要钱了。”
“反正你不给钱就别想离开。”
“给了钱你就会放我走吗?”洛长安心绪有些微怔,有些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从母后去世之后就会发生那么多事情,有很多人不想自己好,都在不断地逼迫她必须去把每一件事情往错的坏的地方想?看到昏倒过去的看客,洛长安往后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琵琶弦断,白梨花残。不畏剧毒是真的,不念过往,是假的。女子的脚下,台板出现了裂纹,她正想起身离开,不想那位吃饺子的“看客”已经将她带到了一旁。
“好阵法,生死阵。”
“你竟然会破生死阵?”祝妈妈收起她原先不屑的眼神,面色变得慎重起来。
“承蒙祭司厚爱,当初南北两国边疆之战,本殿下有幸被祭司困过一回。”褚柏铭笑着说道。
祭司吗?洛长安将自己推离褚柏铭的怀抱,问道:“所以,到底祭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会突然变卦?我可以给你啊,要多少我都给得起,你问我要啊,我又不是不给,干嘛一个个都要害我呢?”
“大祭司给的好处自然不会让外人知晓。”
“不过能让您动心,甚至不惜迷昏这些世家之人,也定是不小的报酬了。”
褚柏铭以为寒烟洛长安在说她自己本不属于青楼之事,缓声安慰道:“没事。她先前说十万两,我给就是了,给了你就可以走。”
“走了也无妨。”祝妈妈顺手接过褚柏铭递过来的银钱支票,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道,“祭司可以占卜天命,自然会有后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