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355年3月17日,维根布莱茨,第三十六号街区,蒙特索斯
这些天的经历,仅用寥寥数语是无法概括的,甚至没法描述出它的任何一个微小的侧面。这么多天我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情,被妥善而小心地放进箱子中的这摞纸几乎已经被我遗忘了;不,我绝对忘不了它们!只要有一点能够独处的时间,我就会把这些不能暴露于外界空气的思想掏出来,放在它面前,完完整整地展示给它看;最终,当那现在仍存于虚无中的未来的我看到它时,不一样的感受会产生出来,那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
我是作为青年劳动团来到这里的。我没日没夜地坐在自动吊车中,望着一块块巨大的玻璃被巨大的机械臂抬起来,根据我的指示,不,是根据联合的设计者的指示——安放在即将完成的一座座巨大建筑上,铆钉与凝固气体在接触的那一刻便牢固地固定在了玻璃的接缝处,我的工作只是修正机械臂的垂直定位。它们经常偏到一边去,如果我不及时发现它的错误,酿成的后果将是严重的。这是重大的责任。我不得不去做,并不为此感到不愉快。就像那些一模一样的大楼上成千上万颗铆钉一样,我就是联合的一枚铆钉;我们共同构成了联合,又使它坚固,使它强大,人便是以此为职责,直到永远,时间的尽头,那会是联合的新生——这座玻璃大厦上成千上万块玻璃组成了世界,我们,人的义务,就是紧紧地握住它们,它是联合,我们也是联合。我们就是联合……
有时我能够望见崭新无人的街道上,一群群穿着同样的蓝白色上衣的人们,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去,快乐而无忧无虑。蒙特索斯是为他们准备的,他们是联合的骨干,是联合未来的设计者。其中说不定就有我过去的义务学校同学,而我,一名不称职的学生,落后的公民,在这里提早进入了劳动的行列。这是为期一个月的实习训练。回到维尔里斯之后,再经过半年,我就会成为联合正式的劳动者,安东尼昂斯·王将为我自豪,我也会这么想的。
在维根布莱茨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实习生们,有一些经验丰富的技师在工作的间隙向我们传授经验。关于操作手法的注意,我一个字都不敢放过。我知道,这是我对联合的责任;其他的公民们,与我同行的维尔里斯来的同伴们,也在这么做。我们都知道我们会去做什么,我们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这件工作不好做。没有人在现场指导我们,全得靠我们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一分钟时间也不可能抽出来,一点不一样的思维都不能存在。我们直接被指派责任最重大的工作,没有惩罚,也没有奖赏。但是每个人都极力去做好它。联合就是如此,人就是如此……公民与人是同一个概念的吗?现在看来是的,没有人不是公民,没有公民不是人。
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技师与我们的同伴们是同样的人,互相帮助并不需要感谢;他们这么做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仿佛他们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这也是他们需要背负的一种责任,是应当的。我头一次见到了联合的滋味。维尔里斯是堕落的。那里是昏暗的,而这里却满是光明。如果说哪里是真正的联合的话,联合就在这里。这儿处处体现着联合。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