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维德·王

于355年2月16日，布拉斯柯维尔，第三克莱维尔大街

我喜欢在第三克莱维尔大街上漫步。当我望向那些黑洞洞的窗口时，总有种妙不可言的感受从思维的最深处生发出来。那些地方空荡荡的，那些房子大开其门，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任何生气。当整条第三克莱维尔大街只有我一个人时，四周那些幻景般的场面仿佛因为缺乏什么东西而变活了。它们围着我跳舞，围着我问好。它们会叫：“奥维德·王！”你简直不能相信，它们都认识我……

我总能遇到一些奇怪的人，我看到特维尔大街那边义务医院的人员们将不省人事的他们拖走。这时他们的口中会发出呜呜的怪叫声，那些人把他们的手脚固定在基板上，运上车去，无声无息地离开。有时他们会同我一样四处漫步，走路的姿势是奇怪的，表情是诡异的。他们刻意这么做。他们有时又装作我熟悉的人，上来与我问好，我会急忙躲开，以回避那些毫无意义的无聊的问话。

但我遇到了一个人，在第三克莱维尔大街的拐角处，一处空荡荡的房子里。我发现他时，他像贼一样缩在一间臭气熏天的屋子里，那间屋子没有窗户，却有一扇早就被打破的门。他蜷缩在那里，身边放着一张挂毯，那是出入义务医院时派发的物品之一，看起来已经被磨得很破了。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把类似刀子的金属锥，他身边的那堵墙已经被他凿开了一半，银白色的金属骨架显露出来。

“这座墙中间藏着五千六百六十块钱。我不仅知道它的数目，还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怎么被放进去的。”他的言辞混乱，结结巴巴，却对自己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坚信不疑。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嘲弄的意味，这个人在极为认真地说出这番话。他要我不去管他。我马上就要离开，他却站起来，拉住我：

“您相信我吗？”

他与达特·赖斯一模一样啊！我想他是疯了。但这是个孩子，他说，他才十三岁。自从他从义务学校逃出来——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因为他知道这里有钱。他只要挖出了这些东西，他就永远自由了。

“我见到了启示，”他抓住我的一只手臂，“我的尊敬的先生，我见到了启示。我不记得是——大概是半年之前，我还在睡觉，那时有东西令我突然醒来了。我没有看到过它，却听见了它的声音。它带我来这里，那时夜很深，我想，天上的太阳不是红色的，却是白色的……寒冷的光，它带我来到这里。……钱就在墙中间，这是不容置疑的，因为我亲眼见到了它们。随后它将我送回去，在那个准确的时候，我又躺在学校的床上了。那里的一切突然令我无比厌恶。我看到它们，就想呕吐。食品堵住了喉咙，我必须把它们吐出来，就是那种感受，先生……我就来到这里，先生，请记住——”

他问我的名字。我对他说了。

“先生，奥维德·王，我叫叶伽。义务医院的护士为我起了名字。天知道……我恨他，我想我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来自这个奇怪的名字。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他们自高自大，不对我说一句话。我成了卑微的小子。先生，只有您愿意听我说的话，您是第一个。有时我喝酒，他们会打我，我会跑出来……伤口总会愈合的，而我绝对不去那里。”他指指特维尔大街的方向，“他们有时会把我抓去，但我会跑回来。我会藏起来，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带我去了。”

他并不显得很悲哀，反而咧着嘴，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表情望着我。我坐在那里瞧着他。他惊讶了；当我望向他的双眼时，他低下头：

“先生！我敬重您！我知道您从来不会不搭理我这样的人，因为您与别人不同。您走吧！我想这已经足够了……”

当然！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当我第三天回到那座建筑那里时，房子已经空荡荡的了。那条破败的毯子同叶伽一起消失不见了；墙上的窟窿还留着，磨得锃亮的锥子却不见了。我不知道叶伽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但他消失了。我很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五天过去了，而我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