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身前的五级修士,此刻正探索着作为边界的迷雾,顾长生此刻却是根本不敢动弹。
因为强烈的危机意识正在脑中徘回不散——毫不夸张地讲,若是在此刻轻举妄动。
顾长生觉得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恐怕都是两说。
可就这么想来,顾长生的心头却也在此刻咯噔一响。
‘等等,倒也不是不行……’
若是真的让这黑白煞穿过了迷雾,前往其他时间线作乱。那还不如直接让他顾长生在此刻死了的痛快!
‘之前虽然没有过类似的尝试,但这噩梦空间既是以我为核心而形成的,若是在这会儿自觉性命,可能噩梦也会产生收束。’
尽管并不具备着相关的经验,但现如今顾长生却也是暂时没有了其他念头……总之,一心求死的做法,或许就是他最后能够做到的反抗。
毕竟一个二级的修士,他得怎么跟五级的黑白煞正面相搏?
顾长生这边思绪翻转不停,不远处,那中年模样的男子却是动作不停。
他将手腕在迷雾之中摸索着摇晃,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却是变得愈发困惑了起来。
“……嗯?怎么会这样?”
“明明是出现在了我地界里头的东西,我却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而且这里头……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这个中年男子在此刻并没有任何避讳的意思,他就像是当作顾长生并不存在那般,于此刻以一种好奇的姿态。
正在不停地探索。
而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顾长生也是勐地回过了神来。
‘太不小心,太不小心了……我应该多长点心眼的才对。明明这些高等级修士,都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一开始尚且还有些难以接受,可在尝试着分析一番过后,顾长生也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毕竟仔细想想,这事倒也并不算是太过于离谱。
放在更早的时候,顾长生曾经在黄龙年间接触过的那位宋半仙,他便是对顾长生的一些由来与信息了如指掌。
‘说明修士的等级越高,知道的东西也就越多……’
只是因为各自的传承互不相同,对于黄铜门相关的‘时间’一能,其敏感度同样也有着很大的差距。
‘对了,我应该想明白的。’
‘如若不然,曾经作为大宗大派传承的黄铜门,为何会落到衰败的局面?’
如果说高等级修士根本没有什么反制的手法,黄铜门必然不可能落入到如今境地!
‘通过黄铜门穿越而来的噩梦,施术者同样也需要考虑到自己的实力能否抗衡噩梦之中的内容。’
若是能完好压制了的,那自然是好说。可反过来说,若是如同顾长生当前这般,那……
‘噩梦反而会成为这些强者的跳板。’
从黄铜门之中诞生而来的生命,在离开了噩梦之中,它们是否会真正的拥有生命?
‘比如说如今进阶成了黑白煞的这个男子,他通过黄铜门回到了过去,继而寻找到了尚且还是阴老爷的自己。’
那……
一个世界上,能否同时存在两个‘自己’?
诸如此类的问题萦绕在心,让顾长生一时之间只觉得脑袋都是涨大了两圈。
此刻说是后悔也好,懊恼也罢,若是让顾长生重来一次,他必然是不会再这般地轻举妄动了。
‘四级修士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感知到我的来历。’
‘五级修士就不一样了,它们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异样的存在,同时做出一些反应……’
如今仔细想来,若是顾长生此行碰上的不是这完成了进阶的阴老爷,而是之前的宋半仙,恐怕如今的局势也不会如此狼狈。
毕竟阵营之间都是有着明确划分的。
‘以真武堂为主的一系阵营,这种修士应该都是可以交流的对象。相对而言,地狱门这边的派系,就远远没有那么和善了……’
早些时候顾长生曾经接触到的‘阵营’情报在此刻涌上心头,结合了当下的场景,此刻也是让他有了更为深刻的体悟。
而就在顾长生这般思索的当口,遥远之处,黄平原正迈开了宽阔的步伐,如今朝着这边缓缓地靠了过来。
说是缓慢……可一步横跨数十米的程度,却是不过片刻,就已飞跨了半个城池之多。
眼看着那煞星般的牛哥靠了过来,顾长生此刻心中焦急,就连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
‘不行,等黄平原也过来了,我恐怕连死都难。’
得趁着这个短暂的空窗期,尽快做出决定!
顾长生心中思绪不断,一只收拢在了腰间的手微微颤抖些许,便是隔着口袋子,径直地摸到了怀中去。
一身的本事无法依托,如今若是想要挣扎,那恐怕就只剩下怀里头的那些个道具了。
‘我还有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东西是能够用上的?’
摸索之间,怀中之物的触感返来,却在一瞬间……让顾长生的表情凝滞了片刻。
因为他触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咦?这……这为什么还在?’
顾长生微微一掐,那表情凝固,却是不等他继续做些什么……那站定在了前头的中年男子便是突然转过了头。
继而对着顾长生展颜一笑。
“你在摸什么东西?嗯?”
“你怀里头似乎还有些有趣的玩意儿……拿出来,予我看看如何?”
话语细碎,身型模湖。顾长生只觉得脑子都在此刻停顿了半拍,随后便是浑身一冷!
他感觉自己彷若是身坠冰窟那般,好似六月飞雪的乍寒袭来,居然是将顾长生的嘴唇都给生生冻到了发紫。
他的嘴唇抖抖索索,如今勉强低垂下了视线,却是瞧见……方才那站定在了迷雾前的中年男子,如今已是扑到了自己的跟前。
它饶有兴趣地伸出了手来,此刻正拍开了顾长生的胳膊,自顾自地摸向了顾长生的腰兜!
眼见如此,顾长生的心思顿时沉底……
‘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啊。’
顾长生这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根本躲不过对方的观察。
更何况如今二者只是简单地进行触碰而已,他这边却是已经快要冻到失神了去。
如此差距,何来计谋一说?
而就在顾长生这般念想的瞬间,没来由得,他突然就觉得腰兜处传来了火热一阵!
这温度来的突兀,亦是又急又快。
顾长生左右不过是呼吸一瞬的功夫,他只觉得那包裹全身的严寒,便如同融雪那般,飞速地消散了去。
与此同时,那正饶有兴致的中年男子,此刻也是脸色微变,抽手连连退去好几步之远。
“你怀里有什么东西?”
惊讶的语气之间,顾长生听出了些许的忌惮意蕴。他张开嘴,大口地喘上了气来,便是让脑子也重新清明了起来。
我怀里头有东西能对付这个黑白煞?
如此思绪只得是在当下浮现片刻,顾长生便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直接伸出了手去,将腰兜里头的一件东西给紧紧地攥住了去。
随后……顾长生便是将其一把抽出!
只见一枚如同炽热阳光般的物体,此刻正在他的掌心之中烁烁生辉。
这光亮当真是奇怪了,如今照在了人身上,彷若冬日暖阳那般,只让人觉得舒坦一片。
可偏偏这光亮无孔不入,此刻投照到了远处,居然是将那中年男子的身体都给烫出了一道道焦黑色的痕迹!
噼啪作响的皮肉仿佛积雪消融,不过片刻之久,那血肉与衣物便已是融成了一团,看起来也是分外地狰狞,恐怖。
而顾长生的手中之物,不是其他的玩意儿,却正是早些时候,自金山寺中获取而来的浮屠树果!
这东西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平日里头也不见丝毫的动静。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它居然是有了反应……
而且还能够压制住这黑白煞?!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着实让顾长生都吃了一惊,所幸他反应终究不慢,很快,情势的逆转便是让顾长生有了三分的底气。
“你这东西是什么来历?”
那中年男子单手掩面,这才让整张阴白色的脸都不至于被烫烂了去。
而那低沉的语调传来,当下更是不复方才那的那般从容。
听到了这般的动静,瞧见了这般的场景。顾长生已是明白……
如今他手中所持之物,应当是对这黑白煞产生了一些威胁才对!
忌惮,它怕了,它有些退缩了!
强按着内心之中的激动情绪,顾长生脸色澹然一片。他只是翻过了手掌,将掌心里头的球果朝向外头,试图让那光亮照地更勐烈一些!
果不其然,那光亮更甚了三分。
此刻顾长生只听得闷哼一声。
在定睛望去之后,他便是看到那中年男子的右臂,居然是直接被烫地萎缩,径直地就断了开来,掉落在地。
有些畏缩的脚步开始向后挪腾,很快便是拉开了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
不得不说,浮屠树果在此刻有次功效,这着实是让顾长生有些意外的——这个源自于历代主持血肉浇灌,辅以心魔酝酿的核心之物。
‘或许就是针对这些邪门歪道的一个道具?’
毕竟看着当前的场景,浮屠球果可如同烈日那般灼灼生辉,与佛宗的一些本领倒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非如此,顾长生也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
只是这般的思绪只得刚刚落成,顾长生便察觉到了一个突兀的变化……
他掌心里头的那枚浮屠球果,正在此刻变得愈发炽热,滚烫!
‘这,怎么会突然有这种转变?’
顾长生琢磨不清楚当下的情况,只是迟疑了片刻,他却是依旧没能放下手中的浮屠树果。
毕竟情况不明,让他贸然放弃这唯一的武器,着实是有些太过于草率了。
‘尽管不知道球果此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反正出了噩梦之后,一切的道具都会重置……倒还不如在这会儿好好地利用一下。’
更何况顾长生对浮屠树果的理解也是相当有限,此刻若是不能趁此机会研究一二,恐怕等到下次,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停顿的片刻。
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是握着一个被快速加热的大铁球,只是微微愣神的功夫,那足以让人发狂的温度便已成型。
呲呲呲……
好似沸水顶开了锅盖那般,一股子浓白色的灰烟直接就从顾长生掌心处冒了出来。
顾长生的脸色在此刻发苦,他的牙关在瞬间紧咬,眼珠子都是忍不住凸了起来!
痛,太痛了!顾长生感觉自己就像是握住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太阳!
剧痛翻转在脑海之间,顾长生最终吃不住这股劲,便是下意识地一松手,径直让这球果摔落于地。
顾长生呲牙咧嘴地把右手一抬,摆放在了眼皮子底下,却是自己都看得眼皮子一抖。
他的右手掌心已是烂了个结结实实。
皮被烫到翻卷,脆化,如今已是完全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红肉被烤得通透,其中的血色全无,如今只见焦黑色的片片成型……
毫不夸张地说,再坚持一会儿下去,恐怕顾长生的这只手能否保住,哪都得是两说。
“这东西……”
愕然之间,顾长生根本不明白这球果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便是瞧见那球果坠落于地。而在片刻之后……这浮屠树果,居然在此刻开始了左右摇晃!
这幅度虽是不大,但落在了顾长生眼中,却是让他呼吸都停了半拍。
要知道这会儿可以是没有什么外人在推搡着它,这浮屠树果是自顾自开始行动的。
顾长生联想到之前研究球果的时候,他曾经在里头感觉到过,一种类似于‘心跳’般的脉动。
此时此刻,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便是不禁浮上了心头。
‘难道……’
这东西,它真的是一个活物?
说时迟来那时快,这念头未能成型,只听得夸察一声脆响。
那浮屠树果,在此刻居然是从中裂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