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京?”高澄看向韩风,“他是什么人?”
韩风道:“是梁国平南将军兰钦之子。”
“兰钦……哦,想起来了,听说这个兰钦在梁国是与当年的白袍将军陈庆之齐名的人物,只不过本将军没和他交过手,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厉害。”高澄对兰京道,“你是军中的将领吗?”
“不是……这次是我父亲让我到军中来历练的。”
“历练?”高澄一下子笑出声来,“让你到萧渊明军中历练,看来令尊的眼光有待提高。”
兰京听罢,一张秀气的脸胀得通红,那副惊惶的模样看上去竟别有一番味道。高澄的眼睛眯了眯,不由得心道,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兰京,又围着他转了一圈,也不说话,把兰京弄得心惊胆战,冷汗直冒。过了半晌,高澄才缓缓开口:“你愿不愿意做本将军的侍从?”
兰京张了张嘴,一脸恐惧之色。高澄乖戾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给他做侍从会有好下场吗?况且他为何不挑别人,专挑自己呢?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吗?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正在兰京胡思乱想之时,高澄却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怎么,不愿意吗?现在本将军给你两条路,一是做本将军的侍从,二是死,你自己选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兰京别无选择,只得答应了下来。
高澄一脸戏谑地看着兰京:“你跟我走。”接着又对韩风道,“把其他人都带走吧,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几日后,张念之终于带着陆鸿影来到彭城。彭城内,百姓们依旧井然有序地过日子,丝毫瞧不出曾经被敌军筑堰围困过的样子。
“城里的气氛不错嘛。”陆鸿影笑着道。
“因为大将军在这里。”张念之道。
一提到高澄,陆鸿影的脸立马耷拉了下来:“一想到要去见他,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万一……”
“陆姑娘,你好歹相信我一回……”
“罢了罢了,我信你就是。”陆鸿影无奈地道,“你现在可是大将军面前的红人了,过一会儿见了大将军,还请张大队长务必为我美言几句。”
张念之听罢低声道:“我哪算得什么红人……”
两人正聊着,便走到了高澄的行辕。张念之出示了身份证明后,一名下人便领着两人入内,走到高澄的书房门口时,只见一名少年低着头从里面跑出。少年手中端着茶盘,一溜小跑,险些撞在张念之身上。
“对不起,请大人恕罪!”少年哆哆嗦嗦地道,那模样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哦,没事。”张念之摇了摇头。
“小人……小人告退了……”少年又急急忙忙地跑掉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
“这人是谁?”陆鸿影不由得问道。
“没见过。”张念之简短地答道,然后便和陆鸿影一起来到高澄的书房门口等候通传。过了一会儿,只听高澄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叫他们进来。”
书房内,高澄的面前正铺着一张地图,陈元康站在高澄身边,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陆鸿影和张念之走了进来,高澄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只听陈元康道:“这次梁国口口声声嚷着北伐,实则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夺取了我们的项城、悬瓠两城。由此可见,梁国对于我们来说暂时是没有威胁的,与其浪费精力与他们敌对,倒不如把心思花在侯景和宇文泰的身上。”
“不错。”高澄点了点头,指着地图,“现在侯景已被慕容绍宗撵到了涡阳,但我始终觉得这个瘸腿老贼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垮。”
“大将军有何想法?”
高澄眯起眼睛:“与其一味地置侯景于死地,倒不如试试‘借刀杀人’之计。”
“借刀杀人……”陈元康沉吟一阵,便明白了高澄的意思,“计虽是好计,但依下官之见,时机恐怕还不太成熟。”
“我知道,所以此事还需要再好好谋划一下。”高澄说罢,目光终于望向了陆鸿影和张念之。方才他和陈元康旁若无人地说话,把陆鸿影和张念之晾在那里很久了。陆鸿影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也不敢出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于是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
高澄看了她两眼,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开口:“回来啦?”
“是……大将军,我……”
“既然回来了你还杵在哪里干什么?”高澄眼睛一瞪,厉声喝道,“都已经到中午了,你怎么还不去传膳?难道要本将军自己到膳房去要吗!”
陆鸿影一愣,现在这情况似乎和她预想的有些区别。她呆呆地站在书房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张念之忽然道:“请大将军恕罪,我们……这就去传膳。”说罢,急忙把陆鸿影拉了出去。
高澄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书房之外,发出一声冷哼。
陈元康道:“大将军,那姓陆的丫头中途逃跑,您不责罚她么?”
“‘天下大事,莫过赏罚。’这句话可是你告诉本将军的。”
“可她和萧渊明不一样,萧渊明是梁帝的亲侄子,尚有利用价值,但她……”
高澄冷笑一声:“你是想说陆高飞那厮早已抛弃她不管了是么?其实我并不指望陆高飞能为了这个丫头跳进咱们的陷阱里,但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能诱导这个丫头,让她来帮我们对付她的亲爹,那岂不是趣事一件?”
陈元康躬身道:“原来大将军早有谋划,是下官多虑了。”
高澄微微一笑,拍了拍陈元康的肩膀:“侯景的事,还望陈大人替本将军多多操心。”
“请大将军放心,下官定不会辜负大将军的嘱托。”
此时,走出高澄书房的陆鸿影还是愣怔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高疯子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她。这可是背叛啊,难道高疯子转性了么?
“呆子,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鸿影停下脚步,看着张念之,“他既没有追究我逃跑之事,也没有提起我爹和鲁山,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为何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我也不知道,大将军的心思一向难以捉摸。”
陆鸿影皱起眉头,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可她偏偏想不明白。
张念之道:“既然大将军不提鲁山之事,你以后最好也莫要再提起了。”
陆鸿影叹息一声,点了点头,只得怀着一个闷葫芦到膳房传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