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二:……
你就直说不放心我,还彼此照应,多是让那仨兄弟照顾我。
不过老闫这么担心,他也很受影响。
想想他独自一人揣着银子去不认不识的地方买药,万一想方便一下,车上拉着药材,他咋能放心走开。
是得有人帮着轮换看车。
但是将戚大戚四戚五全带走不行。
乡亲们还要进山,他几个兄弟的本事他最知道,有他们跟着压阵,大家伙进山才安全。
“我和戚四两个就行,人多的话,车上拉不下多少东西。”
闫老二又将准备进山采药的事说了。
“……乡亲们都惦着你,想着疫病早些过去,你就能早些回来。
哥,你暂时别和大老爷说这事,等事情办成了再说。”
闫怀文有些好笑。
这一听就是天佑想出来的。
听着不甚妥当,但细细琢磨,兴许管用。
“你替为兄与乡亲们说:多谢大家。
待为兄归去,再另行谢过。”
闫老二应下。
这个要的,大家伙房子都不急着盖了,进山帮着找药,这个情,他们得记。
咦?
大老爷给了采买药材的钱,那我们村子进山找的药,炮制好了是不是……也能卖一卖?
这话不能问老闫。
周围人太多了,要是有耳力好的怎么整。
还是回家和他闺女合计。
这种事,他们爷俩唠的特别开心。
闫怀文回去写文书。
安大夫见此事落定,后续的药有了着落,心满意足的带着小厮奔赴病场。
闫老二一拍脑门,喊住他:“安大夫,别忘了给我抄一份用药的方子。”
安大夫转身道:“我去去便归。”
这是来前就说好的,将这里大夫开的方子抄给闫老二,他好掂量着采买。
很多药方里的用药有重复,那这味药的用量自然就大,要多买。
闫老二一个人忙上忙下的搬东西。
相熟的衙役们跑了来,在木栅栏的另一边接应。
闫老二嘴上不停的叨叨:“哥几个,口罩不够我再送,可别不舍得用,你们戴上,还有那没病的,需得照料生病亲人的也给他们戴上。
咱官衙当差的,可不能再有生病,本来就人少,都忙不开了,看看你们,我早起来就是你们当值,这眼瞅着又快天亮了,还是你们……”
“闫二兄弟,你说的可太对了,咱当差的要是倒下了,熬粥煮药的,立时就忙不转。”
闫老二:“你们也轮着休息休息,看那眼眶子熬的,都抠进去了。
有那干净利索没生病的灾民,你们也用用,让他们嫌着干吗?”
“可不敢用,万一身上有病呢。”衙役唬了一跳,连连摆手。
闫老二:看你们那小胆。
“所以要先给他们隔开,观察几日,好好的,啥事没有的,该分派活分派活,没活就让他们离远点待着,别在这边碍事。”
以前闫老二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那时候他们就听一耳朵拉倒。
可现在面前这个,不是外人了,是咱自己人,壮班的兄弟。
这话,既入了耳,也过过脑琢磨琢磨。
仔细一想吧,好像有点道理。
主要是能帮他们分担一些,他N的,真的太累了!
闫老二说的眼眶子抠抠进去,是真的,他们彼此看过了,就是这副鬼样子。
啥好人也经不住这么熬。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算不被传了病,也快倒了。
“行,就照你说的来,回头咱哥几个合计合计。”
口罩和药都搬完了。
还剩下他给老闫带的新棉被、香胰子和一些旁的用得着的东西。
闫老二想了想,又回车上拿了两只竹筒过来。
一个给老闫,一个给满山。
大晚上的喝口姜汤暖暖身。
刚刚好。
闫怀文带着现银与公文归来。
“我洗过手了,为防万一,你拿回去还是再用清水清洗一番的好。”
他说的这个需要洗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真——银元宝。
“至于公文,你……点上艾草熏上一熏。”闫怀文说道。
这个法子被城门口的衙役们广泛应用,短短一日,便传遍了城里城外。
闫老二本来没多想,老闫这么一说,他哎幼一声,想起来了。
“等我一下。”他回到牛车,将包药的包袱布取了来。
平铺在地上,让他哥将东西摆在上面。
闫怀文一一放下,退后。
闫老二也不上前,眼睛一直往后瞄,“等等安大夫,他还得给我送方子,我等到方子一起包,嘿嘿。”
虽然老闫还是不得归家,但有一说一,能亲眼看到他健康着,努力工作,没得病,闫老二心里敞亮了不少。
神情也就放松许多。
比之刚来时的苦大仇恨,不知好了多少。
安大夫没过来,是跟着他的小厮送来了抄录的药方。
“大哥,这是咱家新作的棉被,可暖和了,这几日晚上凉,你搭着点。
香胰子这形状稀奇吧,哈哈,铺子里都是圆的,咱家这个方的,起了名字卡了印子,卖的还挺好。”他做贼似的小声道:“卖了有一百多两银子呢,我这次没带来,等你回家,让小二给你报账,都是她记的,嘿嘿!”
“这俩竹筒里是家里熬的姜汤,这一个给满山吧,哥你和他说,他家好着呢,老爷子精神头足,丰年照着他开的书单,天天背啊背,可认真了,家里都好,地里的菜种长出了苗苗,这一场雨可成全它们了,明天怕不是还要窜一窜。”
“大丫说你上回带的鞋袜不够,又赶着缝了两双袜子,还有这鞋,是容嬷嬷的手艺,挺不错吧,针脚可密了。”
闫怀文将所有东西抱在怀中。
“回吧。”
闫老二唉了一声,身子却没动。
他不想动,想再站一会,再待一会。
闫怀文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轻轻的放在包袱布上。
“路遇驿站,可出示公文,进去歇脚,住宿不用花销,但若让人备下吃食口粮,送与一些铜板酬劳,穷家富路,天佑莫要俭省。”
“哥!”闫老二喊了一声,心里酸酸涩涩的。
“去吧。”他眼中带笑。
闫老二细心的将包袱包好,再抬眼,老闫已经走远了。
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垂下头,拎着包袱往牛车走。
并不知身后的背影,悄然转身,目送他渐行渐远……
咕——
闫玉觉得好吵。
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她胡乱摸了一把。
像是有自己思想的头发,又来作乱,她又摸了两把脸。
怎么还有?
毛毛的触感,终于被她抓到了。
唉?
毛?
她睁开眼,看到猫猫甩着尾巴,一下一下拂过她的脸,特别真实的还发出猫猫特有的咕噜音。
要不要这么像啊你!
她一把搂过来,将自己的脸埋在蓬松的猫毛中。
猫猫是个爱干净的,总是将自己打理的很好,更棒的是,它自己舔的毛有一股自然清新的味道。
将下巴搁在它身上,闫玉看到了猫尾巴圈过来的两个……人参。
人参!
!
我的天哪!
虽然她心里有准备,但预想和亲眼所见还是有区别的好么!
人参根须分明,带了些土,不多,像是被提前清理过了。
她一下子就精神了。
小心翼翼的观察两支参。
唔,一个大一圈,一个小一圈。
长得都挺像的……
除了这些,别的她也看不出来啥。
两支参像是有些年份,因为她见过一两年的小草参,她爹拿来炖过鸡,那还是她家头一回那么养生,全家都特别期待,但吃起来就……
有点苦,还不如不放的好吃。
这看着可比那小草参大多了。
她不由期待起来。
肯定能卖些银子吧。
见其他人还没醒,闫玉迅速将它们藏好。
回来重新躺下,竟是睡不着了。
索性滚了两下爬起来。
林子里的露水比较重,年长的人醒的都早,闫玉也觉得身上潮乎乎的,将自家的火堆又捅了捅。
“小二,快来。”小狗子小声喊她。
她跑了去,问道:“小狗子哥哥,你咋也醒这么早?”
“我爹一早就给我们全家叫起来了。”小狗子觉得自己好可怜,巴巴的和闫小二诉苦:“他说林子里会长蘑孤,非要带上我娘和我哥去采,你说,他也不带我,叫我起来干啥!”
说得好有道理。
崔郎中这一手操作确实让人不能理解。
也不带小狗子玩,就让孩子睡呗,周围都乡里乡亲的,还能出事咋地。
不过……蘑孤……
吸熘!
闫玉咽了咽口水。
“他不带你,咱自己找过去呗,他们肯定走不远。”
她找来了家里的提篮,想了想,又将自己小背包背上,扫视了一圈,在她娘身侧找到猫猫,过去一把搂起来,塞进背包里。
“走吧,咱们也去找蘑孤!”
闫玉小声宣布道。
小狗子点头,带路走在前面。
“我记得,他们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路上碰到蘑孤也不敢摘,看那鲜艳的色,就不是能下口的。
有猫猫暗中指路,他们顺利的找到崔郎中三人。
闫玉高兴的扑过去,从大狗子哥哥的筐里拣出一丛蘑孤来。
说了句废话:“这就是蘑孤呀!”
她摸了摸猫猫的小脑袋,小声滴咕:“赶紧扫描,还有筐里的,都扫都扫。”
她借着将蘑孤放回去的动作,往筐里好一通细看。
猫猫喵了一声。
闫玉笑得眯起了眼。
扫描成功。
崔郎中道:“你们咋来了?嗯,既然来了,就跟紧我们,别乱跑知道不?”
“好的姑父!”闫玉脆生生的应下。
崔郎中:听啊听啊也就习惯了,这对父女,都是故意的,当着外人从来不喊什么姐夫姑父的,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住的喊,尤其是二丫这个鬼灵精。
崔娘子嘱咐道:“看我们摘什么样的你们就摘什么样,可别摘了旁的,旁的吃了拉肚子。”
闫玉唉了一声,学着他们在四下翻找。
实则悄悄让猫猫指路。
不多时她的篮子里便装了一多半的蘑孤,在小狗子惊喜的目光下,厚颜无耻嘻嘻笑道:“运气真好!”
等他们满载归来,大家伙差不多都起了。
大丫姐姐小声的问她:“小二,林子里还有蘑孤吗?”
“有啊,可多啦!”闫玉将蘑孤都交给容嬷嬷,容嬷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大丫道:“小二,咱再去采一些吧。”
正有此意。
她不但要采林子里的,还要采山上的。
不光要带上大丫姐,她要全家大出动!
“娘,咱都去,让容姨帮咱看家。”主要是留下容嬷嬷做饭,等他们回来就能吃上,正正好。
“行!咱都去。”李雪梅也来了兴致。
一家子背筐的背筐,挎篮的挎篮。
等他们收拾停当,村里人也有不少进林子的。
闫玉和大哥哥大姐姐互看了一眼。
“跑啊!”
她撒欢的倒腾小短腿。
闫向恒难得外露少年的朝气。
跟在后面跑,像老鹰撵小鸡一样撵着她。
闫玉左右躲闪,一通疯跑,一连串的笑声在林间回响,惹来所有人的注视。
各家的孩子们也难耐起来,纷纷扔下爹娘,朝着他们头头闫小二的方向追过去。
大丫几个年龄稍长的大姑娘也都嬉笑着快步跟在后面。
李雪梅挎着个篮子,脚步轻快,走得稳稳当当。
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大家伙都没有走的太远,有的采的多些,有的少些。
今晨的早饭,便默契的都是蘑孤汤。
山珍独有的香味散开。
闫老二驾车归来,还没到近处,便闻到了这股味。
口水都下来了。
他这一夜,披星戴月,也就来回的路上裹着大被眯了一会。
忙忙碌碌,正是肚子空的时候。
走到自家的布棚,容嬷嬷煮的蘑孤汤格外的香。
闫老二吸了吸鼻子。
跳下牛车,接过容嬷嬷递给他的碗,吹着热气囫囵着呼噜噜喝进肚。
“啊!”他砸吧这嘴,发出感叹:“这蘑孤真鲜呐!”
“那是啦,采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露珠呢!”闫玉的小脸红扑扑的,头发也有些乱,还沾了点青草,看起来像是刚在地里打完滚。
“爹!你去虎踞咋样?看着大伯了没?”
全家人都盯着他看,目光中带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