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福烧头七,雪兰和盛信廷坐着马车赶往岁县。乔六一家早在县衙的后院住了起来,乔六等在叶府祖宅,见将军府的马车来了,乔六急忙着迎上前去,“大兰子,你回来了。”
马车缓缓的停下来,雪兰扶着盛信廷的手下了马车。雪兰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砑罗裙,梳着低低的抛家髻,头上未戴一支珠钗。盛信廷着一件月白色的交领直裰,夫妻二人皆穿白,神色也比往日淡了许多,特别是雪兰,从下了马车开始,双眼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要把阿福葬在哪。”雪兰下了马车就问乔六。
“阿福一直喜欢河边的小山,我想把他葬在那里。”乔六低着头。
雪兰淡然一笑,眼泪跟着话语一起落了下来,“是啊,那样阿福定然能看到我们小时候常常游水的小河,也能看到我们常去采果子的小山,看到山水,他也定然不会觉得孤单。”
乔六早已抽泣起来,“大兰子,你别说了……”
盛信廷深深的叹口气,拉住了雪兰的手,“别耽误了太久,快和乔六一起去小山那边罢,那边的人早已经候着了。”
雪兰拿着帕子拭去了泪水,去郭福家里看着人抬了郭福的棺木,去了小河那边的山上。
小河一旁的山并不是很高,山上有几棵星星两两的树木,从前雪兰和乔六一直喜欢上山来玩,因为离得河近,他们还时常在河边捉鱼,带到山上来烤鱼吃。
小河依然清澈,小山依然显得孤单,只是少了郭福,似乎一切都改变了。
雪兰看着郭福的棺木一点点的放在挖好的土坑里,一旁的下人们一锹接着一锹往黑色的棺木上添土,那略黄色的土洒在漆黑的棺木上,让雪兰想到了当年他们还小,雪兰和郭福一起推土包。那时候,并不懂事,只说给各自建个坟,然后两个孩子就都哈哈的笑……
往事似乎就在眼前,又似乎远在天边。
雪兰的眼泪随着那土落下的节奏,汹涌滚落。
待土炕被堆成一个土包时,雪兰已经泣不成声。
“阿福,你回来!都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玩闹的呢,你不讲信用!”乔六哭着跪倒在郭福的坟前。
雪兰哭得更厉害。
头顶飞过了几只哀叫着的乌鸦,树叶似乎为这哭声动容,黄叶纷纷飘落了下来。
秋天来了,郭福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葬了郭福,雪兰似乎精神头都没了多少,盛信廷扶着雪兰回到了祖宅,雪兰接过洛璃递上来的热茶,勉强喝了口才道,“要不我们早些回去罢。”
盛信廷深深的望了雪兰一眼,“不再休息了?”
雪兰把茶杯交给洛璃,冷冷一笑,“许是正有人等着我们呢。”
盛信廷望着雪兰唇角边的冷笑,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今日的事,他最不想牵扯进来的就是雪兰!可是,雪兰自己都不想退缩。
马车如来时一般,缓缓走出岁县县城去,走在赶往京城的小路上。已是晡食时分,通往京城的土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路两旁树木林立,阵阵马蹄声惊飞了林间的鸟儿。
不知走了多远,忽然,林间响起了弩箭的声音,本靠在迎枕上的盛信廷忽然把雪兰拥在了怀里。雪兰扑倒在盛信廷的怀里,她抬起头来,与盛信廷四目相对,两个人眼中的坚定给彼此最强的信心。
弩箭没一支落在马车上,不多时,马车外传来了厮杀声。
雪兰扣紧了盛信廷的手,修眉不由得蹙了起来,“外面真的不会有事?”
盛信廷伸出手来,抚平了娇妻皱着的眉角,轻轻一笑,“现在定然不会有事,若是有什么变故时,我们都听得到。”
雪兰垂下眼去。
厮杀之声越来越小,已经不似原来那般猛烈凶狠了,没一会儿,韩琢的声音从外面传了来,“大爷大奶奶,一切皆如计划。”
盛信廷并未挑开帘子,他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韩琢似乎就知晓了答复,马车外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那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近至远。
随着马蹄声的离去,马车也缓缓的跑了起来。
盛信廷低下头去,抚过了雪兰的留海,温和的说道,“我要去了。”
雪兰扬起头来,牵住了盛信廷抚着自己的手,“我也要去。”
本是要面临着千种危险,万种未知,盛信廷依然低眉一笑,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宠溺,“乖,你别去,我去就好,你去了我更要顾着你。”
雪兰不听盛信廷的话,只扯着他的手臂不放,口气有几分蛮横,“盛子晏,今日你若不带我去,你就试试你能不能脱得了身!”
也曾见她泼辣,也曾见她活泼,更见过她的善良,可是今日的她,有几分撒娇,又有几分任性,叫盛信廷的心忽然就是一软,不知道该待她如何是好了。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空,雪兰攀紧了盛信廷的腰身,“你别想走,除非带上我!”
盛信廷皱了下眉,本是垂着的手忽然绷了紧。雪兰却抬起了脸,眼圈就在这时红了起来,“子晏,我知道你要击了我的穴位让我晕睡过去。可是我是真想亲眼所见,这个人到底是谁?即了解你,又了解我的人并不多!而且,他心狠手辣的杀了阿福,又敢在阿福下葬这一日伏击我们,这个人我太想知道他是谁了!”
一肚子拒绝她的话,再难出他的口。盛信廷皱着眉抚了抚雪兰的脸,“我带着你去,但是你必须和南月在一处。”
雪兰点头,跟着盛信廷走出了马车。
马车外盛信廷的马早已备了好,雪兰低头把自己的砑罗裙撩起挽在了腰间,抬头看着盛信廷,“好了。”
没了罗裙,只露得雪兰那条月白色的绸裤,不显她拘泥,更衬出她几分英姿来。
盛信廷抬手揽住雪兰的腰,双脚一点地,跳离了马车,稳稳的坐在了一旁的马背上。“坐好了么?”盛信廷握着雪兰的腰肢,雪兰仰了下身子,抬过一支腿,扬起脸来,正好看到盛信廷英俊的面容。
再坐直起来,雪兰就坐在了马鞍上。
“坐好了,相公!”
盛信廷提着缰绳,猛击马臀,马儿跑了起来,很快就离开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