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到了,沐恩侯府上下虽因叶世涵离世不能张灯结彩,却也好好的收拾了一番。
家里原本人就少,叶老太太也没让分开桌,一家人都坐在一个圆桌上。叶老太太四下看看,眼圈有些发红起来。
二老爷一见,忙着站起身来,举起身边的酒杯,笑道,“今年是除夕,我们家人吃个年夜饭,过完年,咱们家可就好事连连呢。年后,咱们家可就出一位王妃和一位将军夫人。”二老爷说着,望着一眼叶建晟,又道,“晟哥儿现在在十字大街也有一处自己的铺子了,生意好得很,来来,我们大家一起举杯,共饮一杯罢。”
因是除夕,爷们喝的是白酒,小姐们喝的是果酒。二老爷一张罗,席间的人纷纷端起酒杯来。
雪兰看向叶建彰,自从和叶建彰吵过之后,两个人再没见。今日叶建彰也端着一个酒杯,雪兰心里却担心弟弟喝酒醉了。
叶建彰并未看姐姐,他听完二老爷的话,举着酒杯就喝了下去。
雪兰的脸当即就有些苍白,叶建彰就像堵气在喝酒一样。
二老爷忙道,“也不必喝得太过急了,慢慢喝,到了十二点钟时厨房那边还会往每个园里送金元宝饺子呢。”
叶建彰已经夹起了菜,他对二老爷摇摇手,“没事二叔,你不必担心。”
自从叶建彰秋闱成功之后,二老爷待叶建彰和气了许多。他见叶建彰已经吃起菜来,于是对叶建彰宽和的笑笑,又招呼大家,“大家都吃,都吃。”
一家人开始吃起年夜饭来。
二老爷和二夫人有意说话,拉了这个,又扯那个,席间又有春姐儿讨人喜爱,倒显得很热闹。又是说话,又是吃饭,一直吃到一更天。
往年大家还打骨牌,今年叶世涵去世,叶老太太也蔫恹恹的。听更鼓响过后,叶老太太先乏了起来,“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大家各自散了罢。”
叶老太太的话音落了,大家都站起身,分别回了自己的园里去。
雪兰回到兰园,并不想守岁。洛璃却笑道,“小姐,我们几个在玩猜谜呢,小姐,要不您一起来罢,正好能等到守岁。”
雪兰见洛璃兴致高,便点头答应下来。
洛璃和南月、喜鹊并几个丫头围在一处,雪兰笑道,往小炕上招呼她们,“都上来罢!”
南月一迟疑,洛璃先动手小炕几搬了下来,笑嘻嘻的爬上了小炕,先抢到雪兰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我今日就守着小姐了,离得小姐近,我就沾了财神气儿了,今晚上肯定我会赢!”
洛璃说完,喜鹊等几个小丫头叫着往小炕上爬了上去,把雪兰围在当中,雪兰哈哈笑了起来。
王嬷嬷笑着骂几个小丫头,“小姐纵得你们越发没了规矩了,我可还在这里呢!”
洛璃便笑,“嬷嬷别恼,一会儿猜过谜,我们就全下来,把这小炕留给嬷嬷挨着小姐坐。”
一屋子里的人都笑,王嬷嬷点头洛璃的方向笑。
几个人围在一处,讲起谜语来,王嬷嬷亲端来了瓜子、花生和糖来,放在小炕当中。王嬷嬷道,“一会儿但凡输了的,就不许她吃瓜子!”
丫头们都笑,不是为了一口吃的,只是为了讨份彩头。
雪兰跟着小丫头猜着迷,一直猜到了厨房送来了饺子,雪兰应景的吃了几个饺子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雪兰早早就起了来。叶老太太明晚上就告诉给大家,要带着大家去庙里烧香。
雪兰起身就见洛璃和南月笑盈盈的在左右服侍着。
才进了腊月,雪兰就和王嬷嬷说过,让她悄悄叫人去给兰园的丫头们一人买一件花袄,银子雪兰来出。
王嬷嬷做事稳妥,早就把小袄备了好了。
昨晚上雪兰悄悄告诉给王嬷嬷,今早把小袄给丫头们发了下去。洛璃和南月的小袄,是雪兰亲挑的颜色。
洛璃的是鸭黄色的对襟小袄,南月的是琥珀色交领小袄,现在两个丫头已经穿了这两件小袄,雪兰看着大小姐正合适,两个人又都是极白的站头,穿上去看着脸色更好。
两个丫头急忙福下身去施礼,“多谢小姐给奴婢脸面!”
“起来。”雪兰一手拉起一个,“我在岁县时,年年过年都会换新衣的,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不必往心里去。”
两个丫头是从没见哪个主子会给下人们添新袄,一般都是等着府里发的那种大袄。拿到新袄时,洛璃就见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价格便宜不得。
雪兰挽起了头发,笑道,“别顾着想了,快收拾一下要去老太太那边了。”
两个丫头点头应着,把小姐的好都记了下来。
到了卯正时分,叶老太太带着全家人去上香。闹了一上午,中午在庙里用了饭才回了府上。
雪兰回来后就睡了下。
直睡到掌灯时分,雪兰才醒了来。雪兰用过了饭,倒精神了,她不想几个丫头和她熬夜,雪兰早早躺了下来。
到了半夜,雪兰听到门口有轻极的动静,值夜是南月。雪兰懒懒的坐起身来,可是外面却没了动静,雪兰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没一会儿,隔扇门响了,雪兰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打开了帐幔。
盛信廷的身影出现在床畔,他那低沉的声音也传了来,“过年好啊。”
雪兰笑着道了句好,盛信廷却迟迟不坐下来。雪兰就问他,“怎么不坐?”
盛信廷低低的笑着,“刚从外面来,身上还有凉气呢。”
雪兰忽然一怔。她很小时,海氏从外面回来时,也从不抱她。她在奶娘的怀里就哭,海氏就笑着哄她,“兰姐儿乖,姨娘身上凉,会让兰姐儿生病的。”
许久没人在她面前在意是不是身上有凉气了,这么一个细小的事,足够看出一个人待另一个人的心意了。
雪兰伸出手来,拉住了盛信廷的手。
盛信廷的手背发凉,手心倒有些温热,雪兰嗔道,“出来怎么不抱个手炉呢?手冻坏了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