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兰正把玩着琥珀念珠,喜鹊端着一碟子樱桃进了来,才放下樱桃,喜鹊就笑道,“三小姐的念珠怎么到了小姐手里了?”
雪兰抚弄念珠的指尖一滞,她抬起头问喜鹊,“你说……这是三小姐的念珠?”
喜鹊望了雪兰一眼,看到她眼里的置疑,点了下头,“是啊,这是您还没回来时,侯爷去江南时给小姐们带的礼物啊,大小姐是一串红珊瑚念珠,三小姐是琥珀念珠,其他几位小姐是什么念珠奴婢就忘了。因当时侯爷是把琥珀念珠给六小姐的,六小姐喜欢上了三小姐的玛瑙念珠,她就和三小姐换了。奴婢那时候跟在库房里,那时候正巧太医给老太太配副药,缺了味药材,侯爷先让人把东西送回了库房,又去江南购了药。”
竟然是这样。
可是,这样隐秘的事,连楚锦几个都不知道,盛信廷是怎么知道的?
雪兰忍不住吸了口冷气,盛信廷真是手眼通天,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雪兰的眉头皱紧了起来。
这个人……真危险!
喜鹊见雪兰凝神不语,便不再说话。她跟了雪兰这段时间了,洛璃就悄悄的告诉她,小姐有时候想事就不要去打扰。
喜鹊正要悄悄退下去,雪兰开口说话了,“很好,喜鹊,这个功我给你记下了。”
喜鹊恍了恍神才笑了起来,她谢过雪兰退了下去。
雪兰把念珠在指尖上转了两圈。
那么就是说,盛信廷若是能拿着念珠给她,而非拿了别的,就说明三小姐在吴二小姐的事中起了一些作用。到底是三小姐直接害的吴二小姐么?还是别的呢?若是此事真与三小姐有关,雪兰想不明白的是,三小姐为什么要害吴二小姐呢?而盛信廷把这串念珠给了自己,是不是提醒自己要防备三小姐呢?
雪兰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里理清才好。
雪兰正在冥想沉思,小丫头进了来,“小姐,侯爷身边的石新在园门口,说是侯爷的话,叫您去小书房一趟。”
雪兰很少去见这位父亲,她的父亲似乎也不大惦记她。父女纵是在南松园见了面,她施礼,她的父亲点头,世家家庭的礼仪半点不错,却少份温情在其中。
雪兰换了件衣服,带着楚锦去叶世涵的小书房。
小厮向里禀过后,让进了雪兰。
雪兰才进门,就看到叶世涵正坐在太师椅上,双手叩在面前书案的边缘,似在沉思。见她进来施礼,叶世涵才点头,看了雪兰身后的楚锦一眼,楚锦退了下去。
叶世涵这才说,“有一件事,我原是不该和你说的,可是思量了许多,我觉得我该听听你的想法。”
什么样的事让叶世涵如此谨慎呢?
雪兰猜想十有八九是叶老太太那里又有什么决定了,碍于情面,自己的父亲不得不和自己说上一声。
“雪兰愿听侯爷教训。”雪兰垂着头。
侯爷。
叶世涵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儿,自己这个女儿着实倔强,从回来就不愿意在自己一声父亲,她总是跟着旁人一起叫他侯爷,就是这么一句侯爷,把他们父女间的亲情冲淡了许多。
叶世涵的目光从雪兰的头顶扫了下去,落在她裙裾半遮的脚上,“我同年帮我给你提了门亲事,是苏家的五公子苏茂瑾。”
苏五公子?!
雪兰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命好还是不好……且不说这位苏五公子到底和三小姐有什么瓜葛,单单说这新科状元郎罢,是她一介小庶女能叶雪兰驾驭得了的么?!
叶世涵见雪兰不语,以为雪兰不知晓苏五公子的身份,于是缓缓说起,“苏五公子是太后外家最有才华的公子了,他今年春闱力压群雄,金榜提名为今年状元郎。我叫人打听了这位苏五公子,听得说他为人谦谨,不管在苏府还是书院里,他的名声都是极好的。”
叶世涵说着,笑了一笑,“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这位苏五公子是庶出。不过我也打听过了,苏府里对庶子多为宽和,若是成了亲,庶子便可分府出去,独自立府。至于你多留一年的话,我想着先和苏府议下此事,等明年过年便定下亲事。”
雪兰不由得抬起头来,望向书案后的叶世涵。
岁月其实并未真正眷顾叶世涵,他在浅笑时,眼角已经现出几道皱纹来。细想皱纹岂是一天打磨得出的,那该是经年累月被时间刻上去的痕迹。只是从前,雪兰从没留意过罢了。
雪兰心中一动,叶世涵还去为了她的终身而打听苏五公子的为人,还知晓去书院里打听,可见他并未草率的打发了自己的终身。
雪兰抿紧了唇,自己是恨叶世涵,可是,此时她心中的感受如被人提着心在冰与火间徘徊,冷与热都是种煎熬。
“本是不该告诉给你的,可是我想着是你的终生大事,到底该问问你的意思。”叶世涵望向立在自己面前的雪兰。
世言大族,追寻的都是父母之命的婚嫁礼教,雪兰曾以为自己的婚事会被人草草安排了结果。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叶世涵也会来问她的意见。
雪兰沉默片刻,“多谢您,只是……我要抚了您的好意了。”
叶世涵挑起了眉来,当今状元郎,在别人眼里不知道是多么好的亲事,而自己的二女儿却这样拒绝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叶世涵想了想,才说,“你是不中意他的人,还是不中意其身份?”
雪兰抬起头来,对上叶世涵不解的眼神,“我真没想到要这么早议亲,我想再等等。其实,”雪兰低下了头,想想叶世涵大概为了这桩婚事花了好多心思,雪兰的声音轻缓了许多,“我真没想这么早定亲。”
叶世涵望着雪兰,他的二女儿六岁前在他身边长大,她似永远是那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就是过了八年,他的二女儿完全像变了个人,变得让他看不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