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薛离被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并被告知，如果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可以考虑出院了，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病房里，薛离半靠在病床上，看着刚给自己倒了杯水的小护士，带着笑意道：“谢谢你，这几日你对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很有耐心，是个十分称职的实习护士，祝你早日转正。”

小护士笑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两扇月牙，非常可爱，跟朱欣婷很像很像，她惊喜地道：“原来你都能感觉到呀！我真是太幸运了，第一次实习照顾病人，就碰上植物人苏醒，我……”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她连忙停住，不好意思地看着薛离，见他并没有不高兴，解释道：“其实我……”

“无妨，”薛离明白她的意思，不以为意地笑着道：“我本来就是植物人，此番能醒过来，兴许还真是你的功劳，若没有你的细心照顾……”

薛离已经确定了，自己此前是做了一个很真实，且很长的梦，之前在医生给自己检查身体的一个多小时里，他已经问清楚了一些事情，这里是武汉，就是自己喝酒自杀的地方，后来是被几个进山游玩的人发现的。

可那个梦实在太真实了，那十几年的经历，让他的说话方式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习惯性地用着相对古代的词句。

小护士看着他，笑着说：“你以前一直这样说话吗？像个读了很多古书的五六十岁的大叔，我大伯就爱这样说话，没事叫无妨，可能叫兴许，假如叫倘若。”

薛离笑笑，不知该如何解释，转移话题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朱婷！”小护士有些骄傲地道：“就是咱中国女排的那个队长朱婷，你知道吧？我跟她同名同姓！”

薛离愣了一下，暗道：“朱婷，朱欣婷，差一个字，长得也很像，还真是巧。”他点头道：“当然知道，女排主攻手，很出色的运动员。”

见这个长得很耐看的小帅哥，总是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朱婷有点不自在，不过倒没什么不高兴，因为从薛离的眼神里，她没看到别的意思，好像只是一种很纯粹的欣赏还是什么，她说不清楚，却也不反感。

朱婷笑着问道：“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看？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姑娘性格开朗大方，很是讨喜。

薛离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道：“不好意思，多有冒犯，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护士长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朱婷赶紧站起来问好：“院长好，护士长好！”

院长笑着点了点头，护士长问道：“你怎么还没下班？我看慧慧已经来了。”

朱婷说：“薛离醒了，刚才白医生来看过他，说他已经没问题，随时可以出院了，我跟他说说话，我刚来医院没几天，就遇上这样的好事，嘿嘿……”

护士长笑笑，院长走到薛离床边，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院长好，”薛离微一点头，道：“已无大碍……哦，已经没事了，多谢院长，您亲自过来是有事么？”

院长明显愣了一下，却并未在意，说：“过来看看你，顺便告诉你个事情，你母亲现在在南京，你如果确定没事，准备出院，可以去南京看看她，要说这件事也算歪打正着，她一直在找你，很多年了。”

这情况薛离听护士长说起过，他点头道：“好，请问院长，我……妈在南京什么地方？”差点说成了“娘”。

院长说：“你不要多想，她在南京市江宁区的青龙山精神病院，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去看看她比较好，这次多亏了她给你提供血浆，而且她毕竟是你母亲。”

薛离点头道：“我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出院，这些年我也很想寻到她。”

寻到和找到虽然是同样的意思，可院长总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点奇怪，似乎有着与之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和从容，完全不像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身上有一种很自信的气质，似乎对一切都有着十足的把控感，而且还不让人觉得突兀、讨厌。

院长说：“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就让人带你去办出院手续，你父亲在医院账上放了很多钱，你拿到之后可以让你生活很久，当然，希望你不要再做傻事，出去之后找个工作，或者学门手艺，养活自己不是难事，你住院之后，你的一些同学老师都来看过你，福利院院长也来过，他们的联系方式我都给你记下了，回头一起拿给你。”

“你抽空跟他们联系联系，告诉他们你已经好了。想开一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实在不行，今年重新考一次，你看呢？”

尽管此前种种都是一场梦，可薛离却从中明白了很多道理，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什么事，生命大于一切。他点头道谢，随即起床，穿上那身自杀时穿的衣服，在朱婷的陪同下，去办了出院手续。

病房里，护士长问院长道：“院长，我看这孩子不像会想不开的人啊，怎么会做出自杀这种事？我儿子都二十七了，可我感觉他们两站在一起，我儿子不如他沉稳。”

院长虽也觉得薛离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道：“可能是经历过一次死亡，长大了不少吧，小孩子需要引导，不然很容易出问题，这孩子身世可怜，我看朱婷跟他挺聊得来，你让朱婷多跟他联系，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都帮把手。”

护士长说：“这个没问题，做力所能及的好事是应该的，院长放心。”顿了顿，她试探性地问道：“院长，他妈是什么病？”

院长说：“妄想症，有很强的攻击性，青龙山那边的人说，这次采血浆她出奇的配合，可能也知道是要救她儿子吧。哎……这母子俩都是可怜人，薛离的父亲除了让人送钱过来，一直没出现过，听说还是个蛮有钱的成功人士。”

“负心的男人，有钱没良心。”护士长打抱不平地说道。

………………

办好出院手续之后，薛离走出了医院大门，医院账上退回来的医疗费，足有三十万之多，可他对这些钱却没有什么概念，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看自己老妈，不管她什么情况，毕竟是亲人，总是要面对的。

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听身后传来朱婷的喊声：“薛离！等等我！”

薛离转身，就见已经换了便装的朱婷往自己跑来，到了面前，气喘吁吁地递给他一个充电宝，说：“这个、给你，呼%呼……呼……”

薛离好奇道：“这是什么？”

朱婷捂着胸口喘气，说：“充电宝啊，你手机没电了，不方便，你拿上，回头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你加我微信，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交个朋友。”

薛离接过充电宝，从双肩包里拿出手机，接上。然后很自然地拿起朱婷的一只胳膊，朱婷吓了一跳，正要往后退，却见薛离搭上了自己的脉门，片刻后，薛离轻笑着道：“你缺乏运动，肺气有点虚，所以才会一动就大喘气。肝气不足，以后别熬夜了，肾气也有点不充足，如果我没猜错，你每次洗头，头发都会掉不少吧？”

朱婷一愣，道：“你懂这个？我告诉你哦，我掉头发真的很严重，现在不止我，很多年轻人都这样……”

不等朱婷说完，薛离便笑着道：“回去之后，用当归10克，龙眼肉15克，枸杞15克，放一起煮水喝，可以补充肝肾之气，掉头发问题在肝，发质不好问题在肾，喝一段时间便会有效果。谢谢你的充电宝，等我从南京回来，请你吃火锅，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