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广陵呆了,出神了,脸上一阵青红变幻,神情别提有多精彩了。
孙晴云一阵无奈,生生造化丹果然是绝世重宝,连父亲这样稳重的人都因此激动失神,真是想不通了,姓方的那家伙凭什么对生生造化丹不屑一顾?
人最怕的就是比较。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孙晴云此刻是咬牙切齿,想死的心都有了。
先是自己,再是自己父亲,全都被那姓方的毫不在意随便丢出的几颗生生造化丹激动得跟丢了魂似的,要是让那姓方的拿出点在意的东西,自己这父女俩还不得直接跳潭了。
孙晴云实在不想再看到父亲出神下去了,更不想再听到父亲嘟囔什么先祖药神仙灵了的话,太丢人了,尽管她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怕姓方的听到这句话,真让他听到了就没脸见人了。
孙晴云出声提醒道:“父亲,你还是快点拿着丹药去给爷爷疗伤吧。”
孙广陵听到言语才回过神来,但却不急着去密室见文山药皇,而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孙晴云。
“哪来的?”
孙广陵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女儿有这等能耐,八颗六品生生造化丹,这东西一旦现世,三天就能叫药王宗灭门。
孙晴云不想解释什么,这事心太虚,只是假装镇定:“别人给的。”
可是孙晴云太低估父亲的求知欲了。
“晴云,别装糊涂,跟父亲说实话,这八颗生…丹药到底是谁给的?”
孙广陵很警觉地走过去把房门关起来,并且绝口不提生生造化丹的名字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东西哪怕是关起门来说名字都有可能招灾惹祸。
“这…”
“别支支吾吾的,跟父亲说实话,你要明白这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能惹下大祸,你必须跟父亲说实话。”
孙晴云一脸无奈,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对孙广陵说了实话。
可孙广陵听了实话,竟然没有半点惊讶,似乎理所当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孙晴云反倒憋屈了,“父亲,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这可是八颗生…丹药啊。”
孙广陵深吸了一口气,叹服道:“我当然知道这八颗丹药意味着什么,你要说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兴许我还会大吃一惊,但你要说是从方公子那里得到的,我反倒不觉得吃惊了。现在的骆西城也只有方公子有这份能耐了。”
“可是…可是父亲,你难道就不怀疑他的身份吗,你就不怀疑那姓方的居心叵测,是天罗城杜家或者秦玄雨派来的吗?”
“呵呵…”
孙广陵一脸不屑。
“说实话,我先前确实怀疑过,但是,现在我反而一点都不怀疑了。”
“为什么?”
“很简单,不是我瞧不起天罗城杜家与秦玄雨,就凭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他们家底再雄厚也没有到拿这八颗丹药送人的地步,他们还差得远。”
孙晴云一怔,也对,生生造化丹这东西太过珍贵了,放眼天荒域还没有哪个势力能如此慷慨大方,为了谋夺药王宗孙家的宝物,这代价未免太大。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父女俩同时陷入了沉思,但很快孙广陵就停止了这种没有意义的臆测。
“晴云,或许你有机会知道方公子是什么人,用点心思,父亲看好你…”
孙广陵玩味地看了孙晴云一眼,话语却说得郑重其事,随即,不等孙晴云琢磨过来,便收了丹药瓶子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孙晴云愣了一下子,骤然明白孙广陵的深意,登时俏脸通红,跺脚不依,“父亲,你不正经…”
孙晴云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夜。
深沉如水。
一层雾霭笼罩着骆西城。
难见天边月明。
药王宗孙家,文山药皇专用的练功密室里。
孙广陵父女俩神情紧张地看着眼前一位消瘦苍老得有些枯槁的老头。
这就是文山药皇,一代武皇级别的人物。
在受伤之前,他本应该是个面容不老于中年,身形高大魁梧,一举一动都透着武皇威压,隐隐牵动天地威势的人物。
仅仅在一年之内,他身形消瘦了好几圈,面容迅速衰老与耄耋老人毫无二致,身上的威压与强大气息更是锐减严重,很难想象他在这一年之中究竟经受了多少折磨。
孙晴云心疼不已,更恨极了天罗城杜家与秦玄雨。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最疼爱自己的爷爷怎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然后她就想起了方少白,心里却是满满的感激。这个家伙虽然是个混不吝,狡猾又虚伪,可他却是她货真价实的救命恩人,更是给了她足足八颗生生造化丹可以挽救爷爷的性命。
感激之中,还有种莫名的情愫,萦绕在心中,微甜,却又让人心慌意乱。
“父亲,爷爷怎么还不醒来,生生造化丹真的有用吗?”
“放心吧,生生造化丹的神奇效果不是夸张出来的,除了灵魂受损,任何伤势只要一颗下去都会迅速痊愈。何况,方公子给的丹药还是品质极高的六品,这已经是当今世上几乎最顶级的生生造化丹了。”
“可是…”
“放心吧,你爷爷毕竟重伤了一年多,化开药力需要缓缓地吸收…嗯,醒了。”
孙广陵刚说到一半,文山药皇便苏醒了,虽然还是那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样,但目光开合之间牵动天地气息,仍然带动了一股庞大的武皇威压,瞬间充满整个练功密室。
如此威压,如此气息,绝不是一个受伤严重的人所能发出来的,孙广陵甚至隐隐觉得文山药皇的气息比受伤之前还强大了一分,稍微修炼一段时间,恐怕就能步入六重武皇的境界。
“父亲伤势痊愈了…”孙广陵喜不自胜,快速上前就欲行礼,但被文山药皇拦住了。
“爷爷,你受伤了那么久,父亲都不告诉我,吓死晴云了…呜呜呜…”
孙晴云激动不已,直接扑进了文山药皇的怀中大哭。
被重伤折磨了一年多,只能躲在练功密室里,多少煎熬与折磨,外人根本无法得知。唯有文山药皇才清楚自己那一次次绝望又一次次燃起希望最后又重归绝望的心情是何等痛苦。
如今伤势痊愈,睁开眼看到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不禁又是另一种感受,就仿佛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多少次在死亡边缘挣扎时,最渴望的不就是眼前这一幕天伦之乐吗?
只有失去才知道珍惜。
只有死去才知道活着什么最重要。
文山药皇很想告诉孙家人,什么药王宗,什么孙家至宝,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平安。
文山药皇轻轻地抚摸着孙晴云的脑袋,一脸慈祥,“傻丫头,哭什么呢,爷爷不是还没死吗?”
“爷爷,你胡说什么呢,不许你说死。”
“好好好,爷爷不说,呵呵呵,有你这个懂事的孙女在,爷爷也舍不得死啊…”
文山药皇笑呵呵地把孙晴云扶正了,微笑道:“晴云啊,你快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了,满脸泪痕,跟小花猫似的,快去洗洗,大姑娘家的要注意形象…”
“爷爷,你…才是老花猫。”
孙晴云跺了跺脚,一阵风似的跑开了,直接出了密室,她心思聪慧,知道爷爷伤势痊愈肯定有话要与父亲说,有自己在,不方便。
孙晴云走后。
孙广陵才重新跪下对文山药皇行了礼。
文山药皇摇了摇头,一脸叹息地道:“罢了,广陵,这些繁文缛节何必在意呢?”
“嗯?”
孙广陵闻言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文山药皇的言语中还有些挥散不去的衰弱,不禁出言道。
“父亲,您的伤是不是还没好?这里还有七颗生生造化丹,您再服用一颗?”
文山药皇看了一眼孙广陵手中的丹药瓶子,摇头叹息道:“时也命也,要是在一年前能够得到生生造化丹,那一切都好说。可是现在终究有些迟了啊…我一将死之人何必再暴殄天物呢?”
“什么…?”孙广陵如遭晴天霹雳,失声道:“父亲,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的伤?”
“我的伤痊愈了,生生造化丹确实如传说中的一般神奇,仅仅一颗丹药就治好了我身上所有内伤外伤。可这丹药再神奇,终究只是疗伤的丹药,并无法弥补耗损的生命元起…”
文山药皇叹息道:“这一年来,重伤折磨,其实已经将我的生命元起耗损严重,此刻我虽然伤势痊愈,但顶多也只有三个月寿命了。”
孙广陵呆住了,一脸悲哀。
时也命也。
不承认都不行。
生生造化丹终究迟来了一年,一年的时间却足以将文山药皇的生命元气消耗殆尽。
身为人子,孙广陵有的只是满腹的不甘。
可不甘又有什么用?
连生生造化丹都无法挽救父亲的命了,这只能说天欲收人啊…
人终究只是人,在天地既定的法则面前,终究只是弱小不堪的蚂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