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洋航行的船只大部分为商船,少数是捕鲸船,海盗反而是最稀少的,走霉运的几率很低。但要是真碰上,可就身家性命全葬送掉。所以,白天的时候每艘商船都设置瞭望哨,一来观察岛屿和礁石,二来防备海盗,但凡视野中有船只的踪迹,立刻示警。
今日上午甲板上的值班主管是二副罗宾,他不敢怠慢,迅速前往船长室。恰巧老板奥登在那里和船长闲聊,于是一同上了甲板。
船长潘森走到船头,举起千里眼瞭望,很快他的神情变凝重,望远镜迟迟不放下。
“潘森,看得清吗,是什么船?”奥登紧张地询问。
“船体狭长,没有前船楼,是战舰。”
潘森说着,把单筒望远镜递给老板。
战船和货船用途不一样,构造相应有差异。总体说来,战舰较狭窄,载重量轻,风帆更多更复杂,便于调整方向和加速,有经验的水手可一眼认出来。
听闻潘森的判断,奥登慌了神,一把抓过望远镜,心急火燎地观看。那两艘船在十多里外,虽然经望远镜放大,形象亦模模糊糊,奥登缺乏航海经验,看不出所以然。
“潘森,你确定是战舰?”
由于心慌意乱,奥登的问话颇不得体,等于是质疑船长的能力。
潘森耸了耸肩,说道:“罗宾,你看看。”
罗宾手托千里眼,眯眼观望一会儿,证实说:“是战舰,海盗常用的‘飞鱼船’,他们正朝这边驶来。”
奥登脸色煞白,如堕深渊。这趟买卖筹借了十万金币的高利贷,如果还不上,按照星罗国法律家产和直系亲属皆归债主所有。奥登的脑海中浮现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几近绝望。
潘森久经风雨,面对险情应付得当。他吩咐水手全速远离那两艘战船,然后召集大副、水手长等部门主管以及卡洛琳号的船长、大副开会。简短讨论之后,定下方案——正面迎敌,与海盗接舷战。飞鱼船配备十八门火炮,一味逃亡是等死,不如搏一搏。对方仅两艘船,人员数量差不多,肉搏群殴尚存一线生机。
随后,两艘船开始备战,水手们被分发武器,组织编队,进行粗浅的战术安排。潘森将十二名乘客请到船长室,告知不幸的消息。
众乘客一片惊恐,有的抱侥幸心理,缠住潘森非问出逃生之法不可;有的撒起泼,大喊大叫称花了钱船长必须保证安全。唯独何先生一言不发,情绪毫无波动,似乎没理解迫在眉睫的生死危险。潘森见多识广,却也捉摸不透这个东方人。
一个多小时后,两艘战舰追上来,升起旗帜。从千里眼中看到,黑色旗面上一个妖娆丰满的女人搔首弄姿,这是海盗王弗拉明戈的恶趣味。
“右转舵,降半帆。”潘森指挥安妮号掉头迎向海盗船。
另一艘商船卡洛琳号执行相同的操作,以船头对准敌方。
海盗经验丰富,明白对手的用意,当即转舵,回避正面冲突。
抢劫战术通常是先把商船炮击成半残,消耗敌人的兵力和意志,然后再靠近,登上甲板近战。海盗船的一大优势是火炮,理应充分利用。少数大型船队如汉森商会,有战舰护航,并且商船上安装火炮,海盗不敢轻撄其锋。银橡树商会财力微薄,船上无远程武器。
双方在大海上兜起圈子,海盗企图侧面对侧面,以便用火炮打击;商船则以船头朝向海盗,减少受攻击范围,努力拉近距离。
飞鱼船灵活快速,逐渐掌握主动,同安妮号形成平行的态势。轰轰轰,炮弹齐射,落在安妮号的附近海面,激起冲天水柱。有一发甚至从桅杆顶掠过,险些击毁船体。
海盗战舰的侧舷有八门中型炮,船头和船尾各一门大型炮,加起来总共十门,战斗力可观。
第一艘飞鱼船发动进攻后,另一艘跟着开火,同样偏离目标。第一轮射击主要是为了测试弹道,很少能直接命中。
尽管暂时逃过了死神,目睹炮击的商船水手亦难免害怕,毕竟他们不是军人,没经历过战火。
一部分水手操帆弄桨,控制船只;剩余的水手带着武器集结于甲板的下层,等候指令进行肉搏战。后者看不见外面的战况,只感觉到船不住地剧烈颠簸,因而更加悬心。楼梯附近的两个舱室和过道上挤得满当当,汉子们的粗重呼吸此起彼伏。
新人吉尔紧张得直抖,紧握着剑柄的手心湿漉漉,耳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旁的罗宾好不到哪儿去,浑身紧绷额头冒汗,早已没心思取笑少年。
在压抑窒息的气氛中,后方响起一个平和的声音:“请各位让一下,我上甲板看看形势。”
众人回头望去,那个古怪的何先生和那只古怪的大黄猫站在那里,他意态从容,气宇安详,身上却散发出不容置疑的气势,使人下意识顺服。
水手们纷纷退到舱壁边,挤出一条通路。罗宾奉命照看乘客,按说不允许其上甲板以免受伤,这会儿他犹豫再三终于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让开楼梯口。
安妮号的甲板上忙乱不堪,大副亲自掌舵,三副率人爬上爬下调整风帆,船长潘森总指挥。商会老板奥登为鼓舞士气,努力克服恐惧,坚持站在舰桥上。
所有人当中,仅有潘森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眼观六路,于瞬息之间做出抉择,发号施令。忽然,一只猫自舱口蹿出来,活蹦乱跳,兴致高昂。紧接着又走出一个人,是那位何先生。
潘森皱眉,正欲吩咐手下去拦截,意想不到的好戏上演了。
东方人走到船舷边,面朝海盗的方向,平平前伸出双臂,摊开手掌。
两个甜瓜大的火球毫无征兆地冒出来,悬浮于手掌上方三十厘米处。随后,火球斜飞上天空,一边飞一边增大拉长,逐渐地,火球演变为火柱,并分化出头颅、爪子、尾巴等形状,清晰真切。
两条数十米长的火龙蜿蜒逶迤,在晴朗辽阔的天幕下纵情腾飞,奔往一千米外的海盗船。
两边的人尽皆目瞪口呆,不觉停下手里的活计,仰头眺望神奇的景观。
千米的距离转眼即至,火龙分别驾临两艘飞鱼船的上空,俯冲直下。
海盗们这才反应过来,火龙是冲自己来的,登时哗然大乱,四散寻找掩护物躲避。然而没用,整条船百分之九十九是木头材料,遭大火焚烧的结局可想而知。
火龙张牙舞爪,从高空扑下来,许多海盗甚至看清楚它的狰狞表情,直如活物一般。完蛋了,这回死定了。海盗们崩溃绝望,有的人放弃抵抗,跪下来闭上眼在胸前连画卐字,祈求盖亚的宽恕。
轰隆霹雳巨响,龙躯狠狠砸中桅杆、帆布、船楼、甲板,飞鱼船大幅度摇摆,险些翻掉。出乎意料的是,众人没感到火焰的灼烧,相反身上冰凉湿透,像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下坠过程中,火龙迅速转化成水龙。
众海盗茫然失措,一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首领戈尔稳了稳心神,连忙询问身边的老者:“古先生,这是什么状况?”
老者一身东方修道者打扮,乃是羊角山的枯隐四老之一古辛沐,同时也是女娲教徒。最近女娲教同海盗王弗拉明戈勾搭上,枯隐四老被派过来充当使者,他们随戈尔出海侦察,巧遇银橡树商会。
“这是东方道术,不可思议……出手的人是东方修道者……”古辛沐是行家,比普通人更明了火龙水龙的厉害,震惊得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便在此时,语声传入两条飞鱼船上每个人的耳朵里:“你们马上离开,否则下次就真的落下火龙,不是水龙。”
那声音来自一里外的商船,在海盗们听来,却似面对面交谈。当然,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真相,还以为是神灵下达谕旨。
戈尔抱一线希望,望向古辛沐:“古先生,你们能对付敌方的修道者吗?”
古辛沐微露惭色,无奈回答说:“释放火龙的人系最顶级高手,不可力敌,从速撤退为妙。”
戈尔暗中腹诽,平时你们四个老东西趾高气扬鼻孔朝天,这会儿怎软蛋了?不满归不满,他深悉古辛沐等人有真本事,非无能之辈,看来敌人实在太强。
两艘飞鱼船降下旗帜,表示服软,然后转舵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古辛沐立于船舷边,遥望越来越小的商船,仍有些接受不了刚才所发生的事实。
“会不会是星罗苦修士?”他自言自语。
枯隐四老的另一名成员利惠明接话:“绝不是,火龙和水龙中饱含五行能量。”
星罗法术利用盖亚之力,东方道术利用五行能量,二者的差异十分明显。古辛沐之所以纠结,在于施法者的强大超乎常理。
纵观修道界,有此实力者掰手指头能数过来,本教的圣护法算一个,新崛起的晋阳国王姬云飞算一个,再就是原道宗和心禅宗的两名掌教。这四个人不可能来到红海上,况且听“千里传音”为青年男子,唯姬云飞符合条件。姬云飞是自家人,没道理对海盗王的旗号动手。
古辛沐更隐隐觉得,即使上述四位绝顶大高手也难企及商船上的神秘修道者。以那四人的实力,火龙也许聚集得起来,穿越一千米之遥也许勉强可支撑,但火龙须臾间转化为水龙,当真远超人力的极限,属逆天之举。
这不是一个小火球小水球,是直径三米多总长四十多米的巨龙,内中蕴含海量的五行能量。两条!将如此之多的能量随意转换属性,基本上算是无所不能了,有这本事,那么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可以拿在手里捏泥巴一般塑造摆弄。
从心所欲,无往而不利,谓之“道”,谓之“神”。这就是天道本身。
古辛沐和利惠明,以及另一条飞鱼船上的两名同伴,此刻均作同一念头:那个人是谁?他所施展的究竟是什么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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