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出李靓的手下是修道者吗？”她问道。

“看不出来。他们可能练有一种特别的道术，能收敛五行能量不散发。或许，以云舞阳的造诣，能够发现。对了，你对云舞阳观感如何，他这个人怎么样？”

苏离在道法上天才，在人事上向来是稀里糊涂，另兼不喜欢背地里议论他人，所以，对柳拾肆的问话保持沉默。

跟着，柳拾肆又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云舞阳长得帅吗？”

苏离对于人的容貌，无论男女，无论美丑，都缺乏切身的喜欢和讨厌，只有客观的判断。“云舞阳的脸型和身体比例平衡，大小对称，从人类的标准，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柳拾肆啼笑皆非，这女孩真是与众不同啊，云舞阳绝对属于超级美男子，却被称之为“比例平衡大小对称”。

实际上，苏离这段话已泄露出某种微妙的信息，可惜柳拾肆无能力理解，苏离自己也懵懂。

“你还记得否，在离人泉云舞阳初现身时，对李靓说想尝尝江南的美食。”

柳拾肆的思维越来越跳跃，扯到了天南海北，苏离不明就里，微微点头。

“云舞阳第一次见到李靓，怎知晓她是楚江国人？李靓全身西域打扮，未曾开口讲话，她那位手下喝骂时用的是大江南北通行的官话，显示不出来历。唯一的线索是，李靓的耳垂上有两个微小的孔眼。南方女子习惯戴耳环，北方人大多数不戴，李靓入乡随俗摘掉了耳环，云舞阳仍然利眼识破底细。如果是花花公子没啥稀奇，云舞阳有名的不近女色，却能够留意到这个细节，足见观察入微。”

在苏离看来，耳朵上扎眼是一件非常无聊的行为，戴首饰也纯属自找麻烦，所以对李靓的耳洞视而不见。

“你的观察力很强，我没想那么多。”

柳拾肆受到美女表扬，得意起来。“云舞阳明明是一个细心、冷静、思虑周密的人，却总是骂骂咧咧，一副粗俗暴躁的样子，你道为何？”

“为什么？”

“因为他的相貌太俊俏。”

苏离彻底糊涂了，对方究竟想说什么事，怎会与容貌联系到一起。

“他像女人一般美貌，再脾气柔和的话，肯定镇不住人。于是故意做作，表现得蛮横无礼。”

“长相好脾气好就会被轻视？”

“当然了，不然为什么我留大胡子，正是出于此原因。你们南方人喜欢小白脸，在西域，没有胡子可不成。云舞阳天生面白无须，害怕别人取笑，哈哈哈——”

“放狗屁！”

柳拾肆正讲得起劲，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的骂声。他和苏离回头，只见云舞阳站在箱子堆下，向上怒视。

云舞阳的寝帐在东北角，与这里不属于同一个区域，他避开守卫，摸到了两人的后方。

苏离和柳拾肆坐的箱子堆在营地最外边，估计云舞阳从东北角出了宿营地，兜一大圈绕过来，才能避开两人的视域。

柳拾肆急忙跳下地，抱拳施礼：“云神君来此有事吗？”

云舞阳冷笑：“你倒是生着威风的大胡子，可惜举止像娘们，在背后乱嚼舌根。”

柳拾肆谈论云舞阳是有用意的，并非为了嘲笑。

凶手明摆着是内部之人，并且是修道者。营地中的修道者有四拨，李靓的下属不会自己杀自己；柳拾肆没杀人，他相信苏离同样清白；排除之后，就剩下云舞阳。

乍看之下，云舞阳是武力超高、头脑简单的莽夫，行事狠辣，但不失正大光明，非阴险小人。可多思考一层便知，若当真简单粗暴，焉能够领导群雄，成为四神君之首。

柳拾肆担心苏离被表象蒙蔽，吃云舞阳暗算，特意半夜来叙话，提醒她提防。

意外的是，云舞阳竟然瞒过守卫们的耳目，来到近前。场面变得尴尬，毕竟背后臧否人是不光彩的事。况且，对方是云舞阳。

柳拾肆面不改色，笑哈哈道：“是在下的错，我这人浅薄轻浮，见了美女就忘乎所以，嘴把不住门。云神君大人大量，莫计较才好。”

云舞阳并未真动怒，玩味地审视柳拾肆，目光深沉难测。稍顷，他慢悠悠开了口：“柳公子的大名，我是从峨嵋山回来后听闻的，弟兄们都夸赞慷慨豪迈，是个人物。几日来相处，深感见面更胜闻名。”

“不敢当，云神君，你半夜外出，有何贵干？”柳拾肆再一次追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躲避过守夜的人，在营地中行动。现在看来，你们没半点用，被我潜至跟前都发觉不了。”云舞阳讥讽道。

柳拾肆有点儿惭愧，同时暗想，云舞阳果然有能力来去自如，嫌疑又大了几分。

说话间，负责这片营地的守卫小队长从对面跑来。夜晚中他看不清细节，只见到有人突然出现，似乎在同柳拾肆对峙。

“柳公子，谁在那边，敌人么？”

“没事，是云神君。”

小队长听见是云舞阳，马上制住脚步，掉头往回走。没两步，突然他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紧接着，他的身体向下陷落，飞快消失在沙子中。

同样的事在营地各处发生。

东面的一堆箱子倾倒，稀里哗啦，两名守夜的武士跌落，一人被埋进箱子下，另一人掉在地上。后者爬起来企图逃跑，像有一股力量用力往后拉，他迈不动腿，不由自主与箱子一起陷入沙子下。

北邻的营地中，三顶连成排的帐篷陷落，里面的人正在酣睡，什么都未曾知觉，即被沙子吞没。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那几个地方的沙子在缓慢而强力地旋转，中心凹陷，下方出现空洞。同时，洞中产生吸力，将地面的物体硬拉进去。

柳拾肆和云舞阳变色，异口同声道：“‘沙漩’！这里是死亡之海？”

守卫们敲起了铜锣，高声报警：“有‘沙漩’，快起来！”

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沙漠上传递，绝大多数人在熟睡中，惊醒的寥寥无几。

一部分守卫跑去首领的帐篷，叫醒贝里斯、陈佚青、李靓等人，一部分跑去叫自己的亲朋好友，然后再招呼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