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5:第二十七章 归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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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绅儿离开了北胡,单骑南下欲先奔天痕山脉,再东归返萧岚国,毕竟此处离北胡最近。一路上陈绅儿策马疾驰,越是接近奔流山,陈绅儿的心中愈发急切。她也不知为何心中不宁,只是一种不安的预感。

进入了天痕山脉,一路上倒是不时遇到马贼们拦截。当年淳子兄弟虽起兵于此,但为避免萧岚国的猜忌,所以撤走了在天痕山脉中的所有势力,如今的天痕山脉中恢复了往日的混乱,依旧是马贼横行。好在陈绅儿的财绅庄如今名扬天下,天痕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寨子财绅庄早已打点妥帖,可以说财绅庄是天下间唯一可以在天痕山脉中畅行无阻的势力了。就连莫言等人,若是没有华清风的安排,也难以在这天痕山脉中来去自如。

虽然多遇马贼拦阻,但陈绅儿并未遇到刁难。只是行至了奔流山的地界,反而未遇到奔流寨的人,这让陈绅儿的心中更是不由担忧起来。

终于到了奔流寨,远远眺望着山寨上空中飞舞盘旋着的鹫鸦,陈绅儿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云。下马入寨,陈绅儿凤眸怒瞪,被眼前的惨相惊呆了。山寨中充斥着阵阵的腐臭,令人作呕。陈绅儿疯魔了一般,急忙冲入了寨中,一路高声呼唤着。

“爹,爹……你在哪里啊,爹,绅儿回来了!”可哪里还有一声回应?

陈绅儿寻到了后寨大厅之中,随后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

“啊……啊……啊……”陈绅儿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已经口不能言。她张着大嘴,目眦欲裂,扑到了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的陈五尸体上,却再难发出一丝声音。陈绅儿泪眼模糊,直觉眼前发黑,晕厥过去。

当陈绅儿被异响惊醒,只见四周昏暗,已是深夜。大厅之中盈盈出现了几只骇人的绿色光点,伴随着“咔咔”之声。陈绅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竟是山中恶狼,不知何时进入了寨子,正在啃食着一具尸体!

陈绅儿恢复了些神智,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心中恐惧顿时消散,嘶嚎着扑向了一旁的三匹恶狼。

三个畜生甚至未来得及反应,便纷纷哀呜一声,没了性命。

陈绅儿从身上取出了火折,将大厅的灯火再次点燃,望着满屋内的尸体,再次啜泣起来。从大厅的桌子下面,陈绅儿发现了小莲的尸体,这苦命的女孩儿,最终还是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陈绅儿满心的怒火,却不知如何发泄,眼下也只能替陈五和小莲收了尸再说。就在陈绅儿点燃了最后一盏油灯之时,却被脚下一具赤裸着的女尸吓了一跳。

只见此尸体如今已经腐烂,腹腔中空,应该是被刚才那些畜生们吃光了。披散着头发,遮住了面容。但尸体手臂上一只玉镯,引起了她的注意。陈绅儿心中咯噔一下,这镯子不是凡品,瞧着眼熟。蹲下身子,仔细辨认了一下,居然是她送给翠屏做“嫁妆”的连理玉镯。陈绅儿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那被散的头发遮住了面庞的尸体,伸出了颤抖的手,缓缓拨开了尸体散乱的头发,渐渐露出了此女的面容……

“不,不不,不……不可能,屏儿!啊……”陈绅儿的嘶嚎声如同厉鬼,将奔流寨中的鸠鸦们惊得四散而飞。

抱着翠屏残破不堪的尸体,陈绅儿拼命摇着头,口中吐出一股血箭,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陈绅儿的嘶吼声在奔流山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持续到了天明。附近偶有路过的马贼和商队们,纷纷加快脚步疾行,被这嘶嚎声叫得心中发毛。

待至天明,陈绅儿仿佛也化成了一具尸体一般,怀中抱着翠屏,脑海中浮现着姐妹二人曾经的点点滴滴……

呆坐了整整一天,夜幕降临,奔流山中再次回荡着“厉鬼”的嘶嚎声,别说是人,就连野兽都不敢再轻易踏入这奔流寨中,如此往复三夜。同奔流寨比邻的夜枭寨,也不堪于此嘶嚎声的困扰,上山查探。

“大,大当家,这这这……这奔流寨,怎么……”夜枭寨的一名马贼吞了一口口水,擎着火把的手都在微颤着,另一只手捏着鼻子,吱吱唔唔的问道。

只见夜枭寨的寨主,也高皱着眉头,心中惊骇不已。月前他还收到了陈五的邀请,来奔流寨中把酒畅饮,没想到如今却……

夜枭寨百余人入了奔流寨,众人无一例外,都快把苦胆吐出来了,饶是这些刀尖舔血的马贼们,见了此番情景也不免心生恐惧,尤其是后寨大厅的方向,不时传来“厉鬼”的嘶嚎声,更是让众人心惊胆战。

终于那嘶嚎声停了下来,夜枭寨的寨主才壮起了胆子,带着众人,擎着火把来到了奔流寨后的大厅中。

“驴子,去,点燃灯火。”寨主皱着眉,下令道。

“啊?是。”一名马贼应命,将大厅中的灯火逐一点燃。

“哎呀,陈寨主,陈寨主……”夜枭寨的寨主认出了陈五的尸体,大惊失色。急忙跑过去查看,陈五哪里还有气息,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叹了口气,夜枭寨的寨主缓缓起身,摇了摇头。

“也不知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灭了奔流寨?难道不知道这奔流寨的寨主是陈财神的义父?”一个马贼疑问着。

“唉……我也不清楚啊。”夜枭寨的寨主哀叹了一声。

“秃子,你立刻下山,去佃城,把这消息告诉财绅庄的人。其他的兄弟们,搭把手吧,把奔流寨兄弟们的尸体,都埋了吧。陈寨主的尸体定要妥善安置。”这夜枭寨算是天痕山脉中受财绅庄最多恩惠的寨子了,寨主还算够义气。

待那叫驴子的马贼点燃最后一个油灯的时候,也被脚下的两具“尸体”吓得叫出了声。

马贼们本就被如今阴森恐怖的奔流寨弄得人心惶惶,被驴子这一叫,更是吓得一个激灵,纷纷望向了这边。

然而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尸体”居然缓缓动了起来,随后再次发出了让马贼们三夜未能入眠的凄厉嘶嚎声。

“妈呀,鬼呀!”也不知是哪个胆小马贼当先叫了一声,恐惧的情绪瞬间蔓延了开来,夜枭寨的马贼们拔腿便跑。只剩下夜枭寨的寨主还愣在原地,人都快吓傻了。

嘶吼了片刻,陈绅儿喘着粗气,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夜枭寨的寨主。寨主小腿肚子都抽了筋,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

也不怪这寨主不济,此刻的陈绅儿亦是披头散发,多日米水未尽,面色惨白,一双眸子布满了血丝,散发着猩红的光芒,任是谁也不得不怕,没被吓死都算这寨主胆子大了。

此刻的陈绅儿,已经哭得看不清东西,完全凭着直觉走到了夜枭寨的寨主面前,张了张嘴,感觉嗓子里仿佛被塞入了火炭般疼痛,再次吐出了一口血箭,昏死过去!

当陈绅儿再次睁开眼,人已经躺在了夜枭寨中。陈绅儿的嗓子依旧疼痛,说不出话来,只觉口干舌燥,整个人干得难受。一旁伺候的是名年俞四十的妇人,见陈绅儿醒了,急忙递过了一瓢水来,陈绅儿抓起水瓢,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连喝了三瓢水,呛得不住咳嗽,眼泪直流。这妇人一边替陈绅儿拍着背,一遍扯着嗓子叫喊了起来。

“驴子,驴子,快去叫寨主,陈财神醒了!”

片刻后,夜枭寨的寨主急忙跑进了房间,见陈绅儿醒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亲娘咧,陈财神,您总算醒了。”

陈绅儿抬眼看了看这寨主,恢复了些神智,认出了此人。张了张嘴,依旧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微微颔首致意。

“老天保佑,您没事儿就好。我已经派人将消息传去财绅庄了,您就安心在这儿修养,过几天财绅庄的人就会来接您了。”寨主开口道。

陈绅儿点了点头,又张了张口,泪眼模糊起来。

“哦……您是问陈寨主……放心吧,昨日,我已经安排弟兄们将陈寨主的尸体收敛好了,还有您抱着的那位姑娘。用的乃是我为自己和夫人备下的棺木,不敢怠慢。”夜枭寨的寨主急忙汇报道。

陈绅儿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冲着夜枭寨的寨主躬身拜下,施了个大礼。

寨主急忙扶起了陈绅儿,惶恐道“陈财神,老鹞子可担不起啊,近些年,寨中兄弟们没少得您的恩惠,这点小事儿您不用放在心上。只是……只是我夜枭寨和奔流寨乃是邻居,可发生了此等事情,我居然没有半点儿察觉,是老鹞子对不住陈寨主,对不住您了。”

陈绅儿摇了摇头,缓缓出了房间,抬眼看到后院中,搭起了个临时的灵堂,两口实木棺材就摆放在灵堂内,堂前燃着三柱清香。陈绅儿不由悲从中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入了灵堂内,再次扶棺哭泣起来。

见状,老鹞子只能喟叹一声,摇了摇头,吩咐了下人,替陈绅儿送来了孝服,冥钱等物,并叮嘱其他人,除了每日按时送餐外,不准来打搅。

于此同时,一队人马,不分昼夜疾驰,从萧岚国的佃城出关,直奔天痕山脉而来。此行只有十余骑,护着一辆华贵异常的马车。带头之人乃是萧美华,车内,坐着面若冰霜的魏慧文和心急如焚的封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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