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公连连点头,朝管家招手:“快去领人,全听陆小侯爷吩咐!”
眼见着陆时棠跟随管家匆匆离去,云愉安也连滚带爬地跑出门,从马厩牵了一匹马,朝柳府方向策马狂奔。
虽是才入夜,但柳府大门已合。
云愉安狂拍门板,惹得家丁惶恐,拉开门缝见是这位祖宗,忙去请自家少爷。
待得冬日犯困的柳淳生打着哈欠出来,云愉安语速飞快地说清原委,而后柳淳生连外衣也没穿,着急忙慌直奔后院去集合人手。
待柳府集合人手时,云愉安又先行策马去了方府。
如此向柳、方两家借了约百人,纨绔三人带着一众青壮家丁匆匆出城,跟上陆时棠的队伍。
城外有三条路,陆时棠将所有人手分为三组,分别沿路搜寻。
若遇岔路,则队伍再一分为二,不能错过一处细节。
上阳都城内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阑珊,城外是无数高举火把。
漆黑月夜中,陆时棠冷静地指挥着队伍,心中却如乱麻一团。
快一些,再快一些。
姐姐一定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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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竹,你饿不饿啊?”
云知渺双手托腮,蹲在木栅栏边上,眼巴巴望着栅栏外,正围在一堆吃肉喝酒的匪徒。
这个孔秋山,说关她们还真关着不理了。
高高燃动的篝火旁,匪徒们笑声放肆,大口吃肉碰撞酒碗,一个个满嘴流油。
淮竹蹲在云知渺边上,肚子适时咕噜叫了一声。
换做平时,这个时辰清篱苑早就吃完晚膳了。
主仆二人对视着,同步叹气。
云知渺抿唇,眼珠子微微转动,艰难将手臂伸出木栅栏,够到栅栏外一粒石子,使劲朝前丢出去。
匪徒们听到动静唰拉齐齐转头。
云知渺低垂眉眼,有气无力地道:“各位大哥,能给些吃食吗?”
孔秋山将酒碗搁在桌前,右腿踩着凳子,吊儿郎当扯起嘴角。
“哟,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这样娇弱吗,只饿一顿就受不了?”
少女容貌姣好,蹙眉低眼时,模样柔弱惹怜。
她轻咬唇瓣,眼眶微红:“秋山大哥,你有所不知,其实……我是在乡下长大的,养父养母常虐待我,不给饭吃,甚至曾为了银钱,要将我卖给老员外做八十八房小妾……”
故事的开头充满了凄苦。
孔秋山和匪徒们面面相觑。
然后……
转头继续喝酒谈笑。
云知渺一看这招不起作用,小脑瓜飞速思考,语气一转。
“但是我并未屈服于命运,恶毒养母想卖了我,却被我反手卖给人贩子。我意外觉醒了神奇天赋,从此气运加身,整治瘫痪养父,迎来亲生父母,进入繁华都城开启全新人生。”
浓厚的逆袭流爽文风格,果然引起了匪徒们的极大兴趣。
孔秋山也忍不住扭过头。
她再接再厉:“这神奇天赋极是厉害,乃梦中仙人所赐,无论何种食材,都能做出绝世无双的美味。看不起我的阿弟,吃了我做的菜后,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吃食甘愿为我鞍前马后。”
“……”
匪徒们惊讶张嘴,甚至有人忍不住问:“有这么神奇吗?”
“那是自然,周国人不骗周国人。”
她指了指匪徒们桌上的白斩肉:“好比这猪肉,能做出几十种花样。红烧五花肉,爆炒猪颈肉,酱香东坡肉,梅菜扣肉……”
她一口气报了十几样菜名,匪徒们听得一愣一愣。
“红烧五花肉最是下饭,肥瘦相间的肉块裹着浓稠酱汁,香咸可口,软烂得一嚼就在嘴里化开,汤汁浇进米饭里拌着吃下,那滋味……别提了。”
“咕咚——”
不知是谁在吞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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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中,裴川正解开上衣换药。
受伤的肩处已处理过,用烧红的刀子生生挖出箭头,再敷厚厚一层止血散。
好在并未伤及筋骨,养上一些时日也就好了。
混迹江湖久了,裴川受过大伤小伤无数,从来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咬开绷带,单手绕过胸膛缠至后背,纱布盖过小麦色的肌肤,勾勒出肌肉均匀的线条。
缠紧伤处,他才换上干净衣袍。
忽而,一阵浓郁肉香飘进了屋子。
那味道好似钩子一般,隔着门也能闻得清清楚楚。
裴川有些不解,绑好护腕踏出屋门。
他顺着味道朝前走,还未走几步,就听见了孔秋山猪叫一样的笑声。
“可乐死老子了,你那养父当真是蠢,竟然偷吃野菌中了毒,还被灌了金汁!”
孔秋山捧着大碗,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咧着嘴笑。
而他的另一个得力手下江虎,腮帮子鼓鼓囊囊地不知在嚼什么,口齿含糊不清:“不过云姑娘,野菌当真那么好吃吗,俺活这么大还没尝过呢。”
他的小弟们围着七嘴八舌。
“我也没尝过!”
“光听形容就觉着是好吃的。”
“云姑娘快继续说你的故事,后来怎么样了,你是怎么走上人生巅峰的?”
本该被关在木牢里的少女,此刻正和他的小弟们同坐一桌。
少女脆生生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明儿再说吧,红烧肉得趁热,凉了滋味就要差些。”
“哦哦哦!”孔秋山抬手招呼,“那兄弟们快吃!”
裴川有点恍惚,他是受伤失血过多,产生幻觉了吗。
他引以为傲的手下们,在干什么?
在和肉票同桌吃饭,把酒言欢?
裴川眉心突突地跳,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大步朝前走。
“——孔秋山!”
孔秋山还在大口扒饭,冷不丁被喊名,探头看过去,而后面露喜色。
“大哥,你醒啦,快来吃饭,云姑娘做的这个菜可绝了,我们给你留了一大碗,热在灶……”
“菜个屁,都给老子麻溜列队站好!”裴川大吼一声,俊朗的面容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