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窗扉外,浅碧色衫子的少女正从走廊经过,她身旁跟着晓儿,两人有说有笑。
听见有人唤,云知渺下意识朝厢房的窗子望过去,旋即扬起笑容:“是你们呀。”
见到她走进来,裴川一时间心情紧张。
自滨州回来一别,已有两月多不曾见过她。
“云小姐,你也来这里吃饭吗?”孔秋山笑得大喇喇的,“真是好巧,不如同我们一道,人多还热闹!”
裴川扫着桌上已经被他们糟蹋得差不多的残羹剩菜,正想找个地方把孔秋山塞到地缝里去,都快吃干净了还叫别人。
“多谢秋山大哥好意,不过我并非来这用饭,是找贺家姐姐商量下一季新菜品的,她是这儿的东家。”云知渺笑道。
听此,江虎恍然大悟:“原来玉芝楼的菜品,都是云小姐定的,难怪这样好吃!”
见着熟人,云知渺自然也是高兴的,同他们寒暄了几句问一问近况,忽而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会儿道:“对了……你们可知戍营近来出城,是去了何处办事,几时回来?”
“戍营?那不是陆正将负责的吗。”江虎挠挠脑袋,“云小姐为何不直接问他?”
云知渺摇摇头:“也没什么,只是阿时出城了好久也没消息,随口问问罢了。”
裴川眼色复杂,她眼里的担忧和牵挂藏也藏不住,何来随口问问?
只不过他连介意的资格都没有,在滨州返航的船上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坦白,却阴差阳错弄了一场笑话,如今也没再找着机会重新表明心迹。
“戍营近两月似乎没有出城的任务。”他默了默道。
“什么?”
裴川沉着声音:“程家军驻扎的地方就在城门外不远,若有队伍出城,一眼就能看见。”
云知渺诧异地张了张唇:“可是他先前还去了渠州,而后隔日才出城……”
“渠州才遣过巡使不久,又无政事纰漏,陛下怎会派戍营去那里办差。”裴川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他看见云知渺的表情倏忽有些凝重,轻咳一声,“也许有秘密任务也未可知,陆正将想来应不是个会说谎的。”
云知渺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同他们告别往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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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飞逝般地过,转眼盛夏当头,上阳都的白日骄阳似火,过了清晨街上便十分晒人。玉芝楼在大堂辟出一间专卖消暑饮品的糖水铺子,又打通了墙面,一边通向楼肆里,一边临街直接通向外,每日才过巳时,糖水铺子临街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龙。
天一日,人便越发不想动,云知渺每每不是在云府,就是在玉芝楼和贺娇作伴,裴川三人成了玉芝楼的常客,三五日就要去一回,她时时能碰见他们。
两点一线的生活平淡规律,只是陆时棠已经消失了足有三月之久。
她也差人去打听过,但戍营里口风一向严,什么也问不出来。她总忍不住猜测,担心他遇到危险,又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大事,想了一圈下来,越想越糊涂。
也许是她习惯了陆时棠的存在,他不在的时候,总觉得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这日玉芝楼打烊后,云知渺正准备和贺娇一道坐马车回府,才从门口出去,便见门口倚着一个人,他双手抱臂散漫地靠墙站着,如水的月色倾撒在他明亮的姜色衣袍,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盛着星光,正望向夜幕。
“裴大哥?”云知渺停下脚步,指了指熄灯的楼肆,“已经打烊啦,你怎么这时候来。”
裴川一见她出来,立时收起了散漫姿态,迈着步子先前。
“我找你。”他眼神向后看,扫过贺娇和贺家婢女。
云知渺见他似是有事,便让贺娇先走,待人走了才问:“何事这么神神秘秘。”
裴川眉宇间似有犹豫,默了默低声说:“我看见陆时棠了。”
月色清辉中,云知渺倏忽抬起了头:“他在哪儿?”
裴川心中叹气,就知道她惦记着那小子,一听见消息表情都和寻常不一样。
“在城外不远一处地方。”他道,“那里是个庄子,我也是白日公事路过,远远看见了里珩养的黑隼,才跟过去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