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逾舟之才,不是状元能说成是发挥失常,不是榜眼探花勉强还能猜成是运气不好,或是圣心有变,试题与原书中不同,几相影响埋没了他。
但连名次都没有,原书中名动上阳都连中三元的天之骄子会落榜?
云知渺一万个不信。
“秦公子有大才,便是圣上没看中他的论述,也不该落榜才是。”云知渺沉吟道。
云轻宛摇摇头:“今年不是圣上亲临殿试,圣躬抱恙,虽是仍在大殿考,但却是翰林与几位文臣在场监察。”
不是皇帝亲考?
云知渺蹙眉更深,就算现实走向和原书有蝴蝶效应,也不应该差别这么大。殿试是关系国本生息的大事,皇帝又不是病的起不来床,怎么会交给旁人审看?
“这事不对啊,如果是翰林里的大人批卷,秦公子就更不该落榜了,他前头考得那么好,最后一关却连榜都没上,那些阅卷的岂不是自打脸面。”云知渺拧巴着表情,实名怀疑这里面有暗箱操作。
“渺渺是觉得有人在科举中造假?”
思考了一会儿,云轻宛又摇头:“谁人敢有这么大的胆,科举舞弊是重罪。”
是不是不好轻易下定论,虽然云知渺莫名怀疑和周景瑞那个瘪犊子脱不了干系,毕竟秦逾舟只是一个寒门学子,没人会冒着重罪硬把他弄落榜,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她想了想道:“不如明日先去见见秦公子,问一问细节。”
云轻宛抿着唇点头,若此中真有问题,倒是要好好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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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酒巷内行人纷杂,晌午的日头高挂,两排窄巷投下交叠的梁瓦影翳。
云府的车架停在远处,云知渺和云轻宛带着幕篱步行入巷,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秦逾舟的住处。
叩——叩——
云知渺握着铜环叩响门扉,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无反应,她往下一看,见木门竟是开了一条细缝,指尖往内轻轻一顶,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窄院内部一览无遗,左侧是两块菜田,屋脚下整整齐齐码放着劈好的柴火,屋门紧闭着,隐隐透出一两声压抑的低咳。
两人对视一眼,才迈进院子。
云轻宛伸开指节在屋门上轻叩,唤了一声:“秦公子——”
屋内停顿了好一会儿,继而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约莫半晌秦逾舟才开门,苍白的俊颜透着病色。
他看见两人,先是微微一讶,往后退了一步揖手行礼:“云大小姐、云二小姐。”
云轻宛望见他满面憔悴,捏了捏帕子:“你……病了?”
秦逾舟拘促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不小心染了风寒。”
屋内飘着一股子药味,且陈设简陋,他不大好意思地请两人进来,从箱底翻出一罐小心保存的茶饼,手忙脚乱地给她们冲茶。
“我、我没想到二位会登门,招待不周……”他结结巴巴道。
云轻宛望着他憔悴的面容,心中莫名揪着,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秦公子不必这么客气,茶便很好了。”云知渺拉着云轻宛在方桌边坐下,打量着四周,窗下是一张简易的卧榻,紧挨着书桌,右侧则是储物架子和这张四方桌,角落零星塞着几只箱笼。
小小一间屋子十分拥挤,却干净整洁,除开书桌上散乱的数张文稿,还盖着半本未读完的书。
秦逾舟依旧很紧张,他虽时常与云轻宛通信,但二人发乎情止乎礼,私下连面都是没有见的,一时间手足无措。
他坐在两人对面,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提着瓷壶倒茶。
“逾舟有愧,辜负了云二小姐的信任,没能中榜……”他默了默道,“不过我定会把钱还上的,如今试也考完,逾舟一身无事,幸而腹中还有些墨水,能替人抄书画字画,尽快凑齐云二小姐资助的银钱。”
他满眼落寞,却仍旧行止有礼。
“秦公子苦读多年,就这样甘于给人抄书画字画,再不想科举之事?”云知渺沉声问。
秦逾舟张了张嘴,苦笑着摇头:“也仍想着,只是一朝名落孙山,逾舟心中五味陈杂。大约是前两试考了好名次,对自己信心太甚,却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
再考还要等三年,他十年如一日般读过来,不怕再熬三年。
只是在上阳都事事都要花销,他并不想继续靠云知渺资助的钱支撑,打算先挣钱还上,再在城中寻个长期的账房工,一边贴补用度一边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