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渺本打算借防护罩之便,体验一次无风险蹦极。
但坠空感只片刻就消失,她被挂在山崖斜伸出来的树枝上,眼看四个黑影从自己身侧掉下,断线般直坠崖底,划破四空的尖叫声,化为远到淡去的模糊回音。
这处悬崖并不太高,但从断口处坠落到底的冲击力,足以致命。
云知渺朝底下看了一眼,天黑什么也瞧不见,但抬头,却能看见龚自康等人咬牙切齿的表情。
龚自康自觉活了三十几年,也没见过这种人。
怎么会有人自己跳崖,纯纯找死的路她不知道吗?
她跳就跳,偏偏还带走了四个弟兄。这也罢了,就当那四人运气不好,给她陪葬。可她一点儿事都没有,衣领被树枝牢牢勾住,身体像风筝似地摇摇晃晃,还抬头对他们笑:“哎呀,挂住了。”
“你这个疯子!”龚自康破口大骂。
他抄起一把刀就朝云知渺所挂的树枝丢去,想将她打落崖底。
奈何刀一触到她身上就被弹开,一点用处也没有。龚自康大概已经被气到失智,对身后的手下大声呼呵:“放箭射死她!射不穿她的邪门功夫,就把树枝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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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川听见有坠崖的惨叫声,就离埋伏地点不远,带着孔秋山及一干人手,悄悄分离队伍朝声源方向追去查看。
借着月色,一队人悄悄靠近断崖,却发现埋伏地蹲不到的敌人,居然全都在断崖边,还不停朝着崖下扔武器扔弓箭,一个个骂骂咧咧。
裴川与孔秋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之色。
这是什么陷阱吗?
敌人不去逃命也不按照原计划出来换人质,而是全围到断崖来丢武器,行为简直令人迷惑。
“还打不中,你们都是废物!”龚自康几乎已经处在暴走边缘。
“加油啊,再来几次必中,不要放弃,我已经感受到树枝遥遥欲断带来的恐惧了。”
“啊——!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孔秋山万分惊诧,压低声音急道:“大哥,是她的声音,她在崖下。”
“动手!”裴川眼角沉了沉。
兵士成排迅速布阵站开,雨一般的箭流朝崖边疾驰攻去。待敌人们发现,箭雨已经到了眼前,三十几人根本来不及反抗,霎时倒下一大半。
龚自康慌忙地和剩下的人挥动刀剑劈挡箭雨,但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实在过于劣势,几乎逃无可逃。
很快,龚自康就被人剪着双臂压在地上,三十几人中除了要害中箭当场死亡的外,剩余二十七人悉数被拿下。
裴川大步奔向悬崖边,看见了月光下挂树摇曳的云知渺。
她脸上没有一丝惶恐之色,看见龚自康等人都被拿下后,反而笑得开心灿烂。
“裴校尉,搭把手,拉我上去!”
裴川沉呼一口气,脑子里有无数莫名问题。她怎么会在崖下,这些人为什么又围在崖边不逃,她脚下就是深渊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害怕?
但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
她挂着的地方离崖顶还有些距离,裴川本打算腰间系上身子吊下去捞她,但此时承载她身体重量的树枝,不堪重负,啪嚓断开了。
“云知渺!”
裴川根本来不及绑绳子,那一刹那本能地倒挂身体,伸长双臂,想要在她坠落之前抓住她。
但双手扑了个空,他眼睁睁看着她掉下去,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
那一霎那,裴川的脑袋是空白的,他看着她落入风里,仰面被黑暗吞噬,思绪凝滞嗡鸣。
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裴川被孔秋山和兵士拉了上来,震震然回不过神,举着双手微微发颤。
他没拉住她。
她掉下去了。
她……活不了了。
龚自康狂笑不止,尽管脸被兵士踩着压在地上,仍然掩不住他知道云知渺掉下崖的兴奋,狰狞大喊:“哈哈哈,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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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棠是从原先她们被绑的地方赶来的。
他带着里珩等人直奔目的地,却发现那处早已没有人迹,只留下少许斑驳狼藉的血迹,以及一些断裂的长刀。
当他赶到断崖边时,正听见龚自康的那句“终于死了”。
极奔而来的脚步倏忽凝固原地,陆时棠的目光望了一圈,停在默默看着双手发呆的裴川身上。
“渺渺呢?”
“她……”裴川眼神僵硬地动了动,抬起头道,“她掉下去了……”
山风呼啸,陆时棠瞳孔骤缩,迟钝地走到崖边,看向夜雾笼罩的深渊,摇头后退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