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越说他其心可诛,并没有错。
剧务为了抓薛秀儿的把柄,并没提醒过沈凝梦,甚至没暗示过程明,静等着事态发展。或许,在他看来,只有沈凝梦受到的伤害越深,程明越容易暴怒,薛秀儿的下场才会越惨。
不过,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去理会剧务究竟是什么心态,沉声问道:“你还发现过什么?”
剧务扫了檀越一眼,面无愧色地道:“小宁回来之后,我曾经找过她几次,有一回,我发现她在悄悄地拜一个牌位。她发现我在附近之后,非常生气,立刻把牌位给卷了起来,还跟我大吵了一架。除了这些,我再没有什么线索了。”
我起身道:“这屋里还有没有跟薛秀儿走得近的人?”
连问了两遍都没人说话,我顿时火了:“都他么聋啊?我问你们话呢!都他么不说是不是?檀越,把法阵收了,咱们走!他们死不死跟我们没关系!”
“别!别……”导演急了:“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咱们现在应该同舟共济……”
“滚!”我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连句实话都不敢说。你们是想在这儿等到天亮,再找活路是不是?怕现在说了实话,将来得罪人是不是?那好!那你们就留在这儿慢慢等天亮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活下来几个!”
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怕当出头鸟。就算关系到自己,也想让别人先出头,自己跟在后面。只要自己不带头,最少也能占个法不责众,就算事情闹得再大,也找不到自己头上。更聪明的人,干脆作壁上观。我把事情办完了,肯定不能扔下他们;办不成,他们也不得罪人。
那些人见檀越真要收拾东西,顿时慌了,有人马上把主意打到了沈凝梦身上:“先别走!凝梦姐,都是一个剧组的人,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不等沈凝梦说话,就先冷着脸道:“想让人救,得先自救。小算盘打得越精,就越容易坐失良机。我没时间等着你们盘算。自己想死,神仙都没法儿救你们。”
沈凝梦不得不开口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吗?找到薛秀儿才是自救的关键。你们……”
有人混在人堆里说了一句:“小冰跟薛秀儿很熟。”
“我跟她不熟!”那人刚说完,就有一个女孩尖叫了起来:“你别瞎说!我跟薛秀儿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我不等小冰说完,就一步抢了过去,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你干什么?”小冰尖叫之中,我一手抓住小冰肩膀,把她一条袖子给扯了下来。
“流氓——”
小冰还没喊完,我又扯掉了她另外一条袖子,随即伸手往她领口上抓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救命啊——”小冰吓得眼泪直流。
“李孽!”沈凝梦冲了过来:“你住手!我……”
沈凝梦还没到跟前,我已经双手抓着小冰的领口,刺啦一声,把她的衣服前襟扯成了两片,小冰羊脂一样的皮肤立刻露在了外面。
“李孽!你给我住手!”沈凝梦气得脸色发青:“住手——”
我一只手扳住小冰护在胸前的胳膊,另一手指向她肩头稍微偏下的位置:“这是从哪儿来的?”
沈凝梦这才看见,小冰身上贴着一块像是膏药似的东西,立刻不说话了。
“我……我肩膀疼……”小冰支支吾吾地道:“你看不出来这是……”
我不等她说完,抓住膏药一角,抬手扯了下来。那下面果然贴着一张人皮符:“这东西能治风湿?”
檀越这时也走了过来,抬手扣住了小冰的肩膀:“这张人皮符还没启用。”
“你说什么?”小冰脸色发白:“你说什么符?”
“人,皮,符!”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张符是用死人皮画的,贴着这种符的人,已经死了三个。你要是不想死,最好乖乖配合我。”
“不可能!秀儿姐不会害我的!肯定是你们搞错了,这怎么能是人皮!”
小冰挣开我的手,尖叫着往人皮符上抓了过去。她仅仅碰了一下,就惨叫一声,捂着肩膀蹲在了地上,疼得浑身打颤。
我蹲在小冰面前:“人皮符已经长进你的肉里了,只要对方施法,你就会变得不人不鬼。你现在还信她吗?”
小冰声嘶力竭地大哭道:“她为什么要害我?我把她当成亲姐姐,什么都听她的!她为什么害我?”
沈凝梦搂住小冰的肩头:“别怕,李孽会帮你的……”
我看小冰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干脆站起身道:“谁身上还有人皮符?赶紧站出来!”
人堆里又走出来三四个人,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贴着人皮符。我沉声问道:“薛秀儿是什么时候给你们贴的人皮符?”
有个摄影低声道:“上次拍戏之后。就是拍《凶宅迷案》那次。”
“《凶宅迷案》是刚刚上映不久的一部悬疑恐怖电影,当时导演为了力求效果真实,把整个剧组给拉到了一座民国时废弃的庄园。
当地人都说那座老宅闹过,但是导演不在乎,还特意在凶宅外面跟整个剧组合了影。
我记得当时剧组为了炒作,在一些娱乐小报上刊登过拍摄遇鬼的新闻,报道里包括了那张合影。我特意看了一眼照片,那上面很多人的面孔都很模糊,看上去就像是蒙了一团白雾。”
摄影继续说道:“别人是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我从拍摄现场回来之后,就一直都在做恶梦。总是梦见自己被关在那座凶宅里出不来。”
“梦里的凶宅,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我却总觉得到处都有人在盯着我,所有门都打不开,我也找不到出路,只能在里面不停地跑。等我醒来之后,全身都酸疼。”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撞邪了,实在吓得不行,就找到了薛秀儿。她带我找了一个阴阳先生,那人往我身上贴了一张符之后,我就再没做过噩梦。”
我转头向其他人问道:“你们都是这样被她贴上人皮符的?”
止住了哭声的小冰摇头道:“我不是。薛秀儿一直劝我信仙,还说能心想事成,我试了几次,果然很灵,就继续跟她信了下去。这张符,是她从比她更高级的先生那里请来给我的。”
“嗯?”我皱眉道:“除了给你们贴上了人皮符,还让你们做过什么?”
“没有。”几个男人全都摇了头:“她除了给我们贴上符咒之外,没让我们做任何事儿。”
只有小冰回答道:“她让我们每天午夜之后拜一个神位。牌位上写着祖师名讳,白牡丹。”
我眉头一皱,蹲下身去,小声向小冰问道:“薛秀儿是不是领你们做过那种生意?”
“没有!”冰儿断然否认道:“薛秀儿确实经常带我们出去,但也只是跟朋友喝喝酒、唱唱歌,我们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檀越沉声道:“你没有,别人呢?薛秀儿是不是带别人做过那种生意?”
“你们问这些做什么?”冰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我已经说了,自己没做过,别人做不做,我不知道!”
小冰虽然一口否认,但是从她的态度上看,其他人肯定是做过生意,只不过她不想多说而已。
我起身看向檀越:“你怎么看?”
檀越皱眉道:“看不透,看着像是拜仙门,我又不敢确定。而且,如果他们拜的是吕洞宾我还能理解,可是拜白牡丹,这事儿未免有点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