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人在一瞬间消失，唯独徐稚柳若无其事地在城中活动，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第一个不相信。我问出那句话之后，甚至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徐稚柳挑起一只拇指：“不错，很不错！在没有任何资料的情况下，能在短时间内推测出这么多事情，在你这个年纪，已经难能可贵了。怪不得老陆会向我极力推荐你。”

徐稚柳看我一言不发地等待下文，也没卖关子，继续说了下去。

“玄衣舍有三大统领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除了我和老陆之外，还有一个号称鬼玲珑的康婧怡，也是玄衣舍的上一任魁首。十年前，康婧怡忽然失踪，我和老陆都不愿意接任魁首，才便宜了现在的魁首卢明轩。”

徐稚柳顿了一下道：“我和老陆都没想到，卢明轩上任之后，会把玄衣舍弄得乌烟瘴气，短短五年就失去了半壁江山。那时，我们想要罢免卢明轩也不可能了，只好把希望放在等待魁首回归上。”

“当然，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坐等魁首出现。我和老陆分别自请外放，离开了总部，他在天津尽可能收拢玄衣舍精锐，建立其他情报渠道，我则是秘密寻找魁首。”

“我一路寻找之后，发现魁首在十年前应邀参加了巫毒大会，血城就是她最后出现过的地方。我也就在血城住了下来，慢慢探查魁首的去向。”

“我在血城一住就是五年，利用各种手段去挖掘情报。最后，终于被我找到了一条线索，那就是，上一次参加巫毒聚会的人全都消失了，他们的去向只有巫王最为清楚。”

徐稚柳说道：“如果玄衣舍现在还是鼎盛时期，我们完全可以调集高手包围血城，强逼巫王给我们一个交代。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玄衣舍里能拿得出手的人，要么已经归隐江湖，要么已经臣服于卢明轩。我们调集不到那么多人手，只能想办法让我们的人混进巫毒大会，再找线索……”

我听到这里才开口道：“谢雨薇是你们的人？还是你们雇佣了陵云来完成这次任务？”

“谢雨薇的师父亦邪，在我们的邀请之列，但是他没能及时出现。陵云需要生生造化丹，不会节外生枝，所以她不是我的合作对象。”

徐稚柳显然是不想透露其他的消息，很快就岔开了话题：“我们原本的计划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是在你追谢雨薇的这段时间，却忽然发生了变故。我们的人和各路巫毒高手一块儿消失了，甚至连求救的暗记都没来得及留下。”

我接着徐稚柳道：“我追谢雨薇才多长时间，一来一回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半个小时。我们为什么没事？”

徐稚柳道：“你不是追了谢雨薇半个小时，而是四个小时。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得问问谢雨薇。”

“我怕你追上我，悄悄放了离魂散……”谢雨薇小声解释道：“离魂散是我师父的独门秘药，能让人的身体和意识全部陷入短暂的停滞当中，等到对方清醒过来，只会记得中毒之前连着清醒之后的事情，至于中间那一段，全是空白。”

谢雨薇看了看我的脸色：“我怕你追上我，就拿了一把离魂散出来。本来我是想把你毒昏过去，谁知道，你追得太快了，我一不小心，连自己也迷倒了。”

我咬牙切齿地道：“也就是说，我们在大街上站了四个多小时对吧？”

“对……”谢雨薇连忙道：“其实，我也算立功了！要不是我们都中了离魂散，说不定我们现在也已经被抓起来了。”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徐稚柳道：“谢雨薇说的没错。我当时就跟在你们附近，也沾到了一些离魂散。要不是谢雨薇歪打正着，我们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徐稚柳继续道：“我清醒过来的时间比你们早，也最先发现了血城的异样。在你们还没清醒之前，我先一步找到了玄衣密探的据点。我手下的密探全部失踪，却给我留下了一部相机。我刚才冲洗出来的照片里，有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我从徐稚柳手里接过照片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照片上，我和杜渺、谢雨薇就像是三根木桩一样站在血城的街道上。

一大批身穿古代衣甲的士兵正从们三个身边整齐走过。从照片上看，其中一个士兵的长矛竟然从我的头上穿了过去，半截枪尖从左脑上透了出来，寒光闪闪地立在了我的头顶。

还有一个士兵也从杜渺身上穿行而过，半颗脑袋从杜渺背后伸了出来，乍看上去就像是杜渺身后多出了一个人头。

“阴兵过境？”

照片上的东西跟术道上传说的阴兵过境一模一样。可是传说之中，阴兵过境，生人必须尽快避让，走得晚了就容易被阴兵拉进队伍，从此带进幽冥鬼蜮。我们三个为什么没事儿？

退一步讲，就算阴兵没有心思去抓我们，被阴兵成群结队地从身上穿过，我们也应该已经被阴气入体，全身关节僵直，无法移动，或者干脆气血冻结而死了。

我扬着手中的两张照片道：“你确定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徐稚柳道：“我一开始看见的时候，也不相信，后来就觉得可信了。”

徐稚柳又拿出几张照片：“你看，这是从不同方位拍下来的。我的手下当时应该是站在血城最高的建筑——舍利塔上，向不同的方位拍摄了照片。按照片显示，当时应该有四支队伍从血城四门进城，一直集中到了血城中心，然后又重新退回了原处。”

徐稚柳把四张照片依次排开：“你仔细看，四张照片背景不同，但是打头的阴兵却长得一模一样。这就说明，只有一支阴兵是真的，其余三支全是幻影。”

这么一来，的确解释通了我们三个为什么没有遭遇毒手。

徐稚柳一张张的把照片铺在桌子上：“阴兵在集中到王宫附近之后，忽然解散了队伍，散进了全城。不久之后，他们就把全城的巫毒高手统统带了回去。”

我拿起一张照片看了看，那上面的阴兵，像是牵羊一样牵着绳子往回走，绳子另外一头就是被套住了脖子的巫毒高手。

徐稚柳又拿出一张照片道：“奇怪的是，那些阴兵像是在挑人一样，只抓外来的巫毒高手，对于血城内部的人，尤其是血城密探，却下了杀手。”

照片上的阴兵正拖着尸体绕向隐匿的地方，但也仅仅是把尸体扔在了拐角处而已，并没有进行掩埋。我们看到客栈出事之后，并没向人流比较集中的中心地带寻找，自然也就没看见那些被阴兵藏匿起来的尸体。

徐稚柳道：“我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幸运，中了离魂散之后，除了还有些心跳之外，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那些阴兵把我们当成了尸体，才没痛下杀手。”

我抬眼道：“但是，阴兵也一样没给我们收尸！”

“那是有人帮我们做了掩饰。”徐稚柳指着一张照片道：“看到这个人了吗？她也是我的手下。她被抓走的地方，正好在我们附近。”

我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徐稚柳又拿出几张照片：“这是阴兵带领俘虏撤退的照片。四支队伍撤向四个不同的方向，但是队伍当中的俘虏却一模一样。这就是我断定三支队伍是幻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