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细雨,夹着时强时弱的西北风,在漆黑如墨的深夜里,时急时缓地飘洒在大定县城的房舍瓦面和街道上,发出了时重时轻的“沙沙”声响。
大定县乃是北方一个山边小城,城门小,箭楼小,反正除了人,什么都小,就连挂在城门楼上那小一号的几盏灯笼,今晚似乎也都被风雨吹熄了。
全城漆黑,所有人已经入睡,除了县衙大牢里时不时穿出一声沙哑的更梆声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娇小身影向飞燕般轻灵,迳由东南陈角外,飞上了城墙头,再也不看城墙上是否有巡逻官兵,足尖轻点,直落城内。
身影踏着民房瓦面,展开轻灵身法,径直向尚有一丝微弱灯光,不时响着沙哑梆声的县衙大牢方向,疾驰而去。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而且根据她轻灵迅捷的身法,显然已具有了不俗的武功。
一个武功不俗的女子,在漆黑的深夜里,冒着寒风细雨,潜越城间,穿房越嵴,直向大牢的方向奔去,给人的第一个惊心印象就是“劫狱……”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大定县的大牢里面,经常关押着秋后即将问斩的重刑要犯,或者江湖绿林大盗。
是以,别看大定县的县城小,上级却经常派有武功不俗的校尉,率领着重兵坐镇把守。
因而,自有史以来,还没有哪一个胆大的绿林英雄,江湖豪杰敢前来闯衙劫狱。
也正因为这样,守卫在城墙上的官兵,每逢风雪大雨,便躲进更楼内避雨去了。
只见那道娇小人影,精灵迅捷,很快便到达了县衙大牢的高大石墙下。
她先屏息凝神听了听,接着一长身形,竟凌空飞上了墙头,身形一滚,轻飘飘地进入了大牢的高墙内。
根据她对路径的熟悉,利落的动作,这人影前来大牢显示已经不止一次。
高大牢房的墙角下,布满了款达数丈,尖如利锥的铁条,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穿肠挂肚。
但那道娇小的身影,似乎早就知道,因为她轻飘飘的落下,小剑靴轻点了一下铁条,,仅一个起落便已经越过了数丈宽的障碍铁条,到达了一排高仅及肩的花树下。
花树紧临着巡逻更道,更道的对面就是一栋一栋用铁沙巨石砌成的铁窗牢房。
每座牢房内都黑暗无光,但清楚地传出囚犯们熟睡中发出的阵阵打鼾声,和他们翻身带动的铁链声响。
在如此凄风细雨的深夜里,混合着无力沙哑的更梆,令人听来,格外的心惊,凄惨!
也就在这时,随着更梆声响,在左边不远处的牢房后,突然现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随着那微弱灯光的扩大明亮,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雨蓑的更夫,一手平举着更梆防风灯,一手拿着木槌子,机械似的敲打着更梆,缓步朝这边走来。
娇小人影一见,立即闪身隐在一株花树后,但她并没有将身形蹲下来,因为她知道,即使她公然站在花树下,更夫也不会看她一眼。
更夫的雨笠戴得很低,他微低着头,目光直视着手上的更梆,除了眼前灯光照亮的路面外,他从不看一眼别处。
但是随着更夫的走近和灯光的亮度,却看清了隐身花树的娇小人影,果然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位身材健美,美丽无比,年龄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澹绿紧身衣裤,头戴尖形汕布雨帽,披着小肩油布披风,苹果脸,杏子眼,两道斜飞柳叶眉,环鼻珠唇,美中带俏,俏里含威,又透着一股子刁钻古怪之气。
果然,更夫敲着更梆,提着灯就在少女的身前三尺处走过去,而继续机械式的缓步向前走。
绿衣少女没有马上走出花树,她依然望着,待更夫转过另一座牢房墙角,直到灯光消失,才轻灵的闪身而出。
少女微躬着身子,快步通过更道草地,一个箭步,已经飞窜到另一座牢房墙角暗影处。
她贴墙而立,略微听了听动静,确认无人,便迅速向不远处的牢房门口走去。
到达牢房门口,低矮坚厚的牢门关着,少女用香肩轻轻一推,像她以前来时一样,门没上闩,随着她的香肩推力,沉重的牢门瞬间打开。
一阵浓重的霉浊之气和一蓬微弱灯光同时向她扑来。
而这次令她看到的门内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也令她感到意外。
因为往常门旁边的木桌上,除了一盏油灯和一条皮鞭外,桌后的椅子则空着无人,而今天却有一个彪形大汉,俯趴在桌子上。
想是坚厚牢门打开时发出的坚涩声响,彪形大汉惊得突然抬起头来,满脸的横飞胡子,一松布满了血丝刚睡醒的环眼。
一见绿衣少女推门进来,彪形大汉张大了嘴巴就要喊叫。
但是早已有所准备的绿衣少女,就在彪形大汗惊醒抬头,张嘴欲喊的同时,晧腕一举,纤指疾弹,一点灰形,疾如闪电,已经到了彪形大汉的喉咙间。
彪形大汉还来不及反应,一声闷哼,身形前扑,一头栽向桌面。
而绿影一闪,绿衣少女已紧跟着飞身来到桌前,出手如电,已将彪形大汉栽向桌面的头颅握住,借着大汉的扑势,轻轻放在桌面上。
绿衣少女虽然将大汉的头颅轻轻放在桌子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但她那双湛湛有神的杏子眼,依然机警地查看了一下附近铁栏内的囚犯。
由于关押的人重刑要犯,所以他们都分别单独关押在一个有鸡卵粗的铁栏里。
绿衣少女见附近铁栏的囚犯并没有动静,迅速离开牢门,沿着通向深处的铁栏通道,极其轻灵地快步朝深处奔去。
直到她来到最后墙角的一个铁栏时,才停下脚步,急忙蹲**子,向着墙角的一蜷缩人影,悄声恭敬地呼道:“师父!师父!我是雨儿。”
也就在绿衣少女悄声呼唤的同时,那蜷缩在墙角的人影,已经轻如一团柳絮般,一个翻滚,来到了绿衣少女蹲身的铁栏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