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赵小姐来了。”
“小歌儿来啦?快请她进来。”
宋澄放下话本起身去门口迎赵歌。
门外,赵歌一身鹅黄色衣裙,迈着轻缓的步伐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伸出芊芊素手将脸上的面纱解下,交给身后的婢子。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
两人同时发问,随即相视一笑,牵住手,宋澄直接拉着赵歌往自己的闺房走去,遣退一干婢女。
“我整日在家中,都许久没听见什么去瑖花楼小聚的消息,我自己也去瑖花楼瞧过了,出了齐世子和那明先生,整日在那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连孟世子都不在,怪了,这才来宫中寻你呢。”
赵歌声音柔柔的,让人莫名生出一丝怜惜。
瑖花楼,宋澄想起那日同宣祁说的,如同绝交一般的话,这可还怎么轻易再相聚呢?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赵歌发现宋澄面露难色,莫不是劫了那苏润声,惹出什么她不知道的麻烦了?
宋澄左思右想,还是将查到的兰嫔的死与右相有关这事,与赵歌全盘托出,赵歌听得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么说来那右相大人岂不是……怀了不轨之心?”赵歌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她说出这话之后,便惊恐地捂住了嘴,她一个闺中女子,怎可妄议朝堂之事。
宋澄叹息一声默认。
“可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宣公子岂不是很为难?”赵歌微微皱眉,满眼担忧,她同宣祁虽然交情不深,可他们从前时常相聚,她自是知晓宣祁是个坦荡的人。
“如此,我才不想同他相聚。”宋澄想到这就有些低落,她当然也知道宣祁得知一切之后,心中多崩溃,可她没法预测宣祁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所以就算她还想同他相谈甚欢,可到底她还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再去见他什么的。
而且她也没再收到什么相邀的帖子。
“想必如今宣公子心中甚是杂乱,还是过段时日好了,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不用担心,宣公子向来有分寸的。”赵歌出言安抚。
也只能如此了,宋澄心想。
屋中沉默了一会儿,赵歌眼尖地发现宋澄搁置在一旁的话本,上面赫然写着:侠义恩仇录,这……这分明就是宫外的话本。
“澄儿,你还真是钟爱这宫外的话本,也不怕被谁抓了小辫子,在皇上那告你一状,说你堂堂公主,却私自将宫外的话本带进宫,整日尽看些无用之书。”赵歌打趣。
“就爱看这些江湖恩怨、爱恨情仇的故事,谁敢告我?看我不去闹他。”宋澄笑得眉飞色舞的。
赵歌也捻起帕子遮面低低地笑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多日不见的宋澄,不像刚回来那时的沉闷了,如今她眼中洋溢着光芒。
“不过小歌儿,你似乎比我还年长几个月,一晃眼都三年了,左相大人可有为你说什么亲事?”
一听这话,赵歌的笑一下凝固在脸上,是啊,她们都十八了,按道理来说,十五六正是女子待嫁的好岁数,如今……她们可算老姑娘了。
“是……是还未寻到,合心意的郎君。”赵歌眼神躲闪。
宋澄看赵歌这样,一下便明了是什么事了,她瞬间拍桌怒起,“这算什么事?都这么些年了,哪怕不能水滴石穿,也该有些不同了吧?这凌世子到底是何意?这样白白耽搁你。”
“澄儿,你莫动气。”赵歌连忙拉住宋澄,“是我,是我自己,我不愿嫁旁人才至今的。”
宋澄坐下,哼了一声,早晚她定要找那凌世子好好问问,究竟为何这般犹犹豫豫的!
“这事照理来说,我怨不得他,毕竟他也是有他自己的思量的,父亲虽不曾多言,可我知晓他已经猜出了些许,他也从不问我什么,只是将那些上门求亲的人都送走了,我知道父亲一直在等我自己做决定,可我……我只是想再等等,我知道的,他对我并不是丝毫无意,只是,他可能还需要再多一些时间吧。”赵歌说着,眼中无比坚定,还闪烁着一些泪花。
苦情,不知为何,宋澄脑海中此时只有这两个字。
“怎么光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你和那楼兰世子呢?”赵歌将难过的情绪压了下去。
“就……就那样。”这下换做宋澄不好意思了,可她脸上的笑却出卖了她。
“你看你笑的。”赵歌一下被宋澄想掩饰笑意却忍不住的表情给逗笑了。
“我……我没有。”宋澄越说声音越小,明显的欲盖弥彰。
“我很高兴。”赵歌一脸真挚地看着宋澄,“虽然许多事很危险,你们身份也不同,可我很羡慕,你们都在为了彼此努力。”
宋澄一下子不知该高兴还是可惜,她只觉得赵歌如今很煎熬。
“小歌儿,其实你不必……”宋澄真觉得那凌霍一点都不值。
“公主。”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屋中,赵歌被吓得弹坐起来。
宋澄连忙将赵歌护在身后,再一看规矩地跪在地上的人,是安图,她松了一口气。
“何事?”
“世子说那事有些许发现了,请公主前去相商。”
“知道了。”
安图低头起身,消失在暗处。
“他……他……”赵歌有些说不出话,这楼兰世子的贴身侍从,她只是有几次远远地见过,那张冷漠又眼露凶光的脸真是让人一见难忘,如今这么近的接触,她完全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皆是杀气,好吓人。
“小歌儿不用怕,我先差人送你回去吧。”宋澄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赵歌。
“那……好吧,若你得空,便去府上寻我,或者递个帖子出来,我定会来宫中陪陪你。”赵歌叮嘱。
宋澄点了点头,将赵歌送到门外,目送她离去,随后转身往西院走去。
没多久,宋澄便走到了西院,不知为何,自她回来之后,这西院又好似清净了下来,不是说现如今的楼兰世子贵为皇朝的座上宾,不时便有贵人来结交,而且时常门庭若市吗?
走进院中,彻底没见一个侍从的身影,只有那个熟悉的身着黑衣人,他拿着剑在空旷的院中比划,眼神凌厉,剑气霸道。
从前他的剑术精湛,一招一式虽正中要害,却透露出一股随意之感,也不见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如今,是变了吧。
慕恒收剑,抬脚朝宋澄走来,宋澄也上前去,掏出帕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珠。
“世子,你好像不一样了。”宋澄语气中皆是逗弄。
“嗯?”慕恒毫无动容的样子。
“你好像……心有杂念了。”宋澄靠近他的耳旁低声言语。
慕恒只觉耳边传来的温热的气息,像是有羽毛在挠他的心,一直在诱惑着他,他垂目低笑,一把将剑扔到一旁。
只听‘哐当’一声,剑重重地落地,同时,宋澄猝不及防地被人狠狠抱住,那怀抱如此用力,她差点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那你说,我究竟生了那些杂念?”慕恒的吻落在宋澄耳畔。
宋澄瞬间感觉身体一僵,脑袋一片空白。
“你……”她有些后悔了,不该虎口拔毛。
“我什么?”那声音沉沉的,平静如水,却满是笑意。
宋澄‘噌’地一下脸红了,她一边挣扎一边说:“你……你先放开我……”
慕恒闻言双手一松,放开了她,意料之外。
“你!”宋澄红着脸跺脚,这人怎么这回这么听话,说松开就松开。
慕恒稍稍弯腰,瞬间四目相对,宋澄掉进那一双深不可测的暗金色眼眸中,气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算什么?完全生不了气。
“纸老虎。”慕恒轻笑着举手点了点她的眉间。
宋澄一下子哭笑不得,她可不就是只纸老虎,专门借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使一些小性子,威慑一些胆小之人,如今遇到‘真老虎’,她可是动都不敢动。
慕恒牵起她的手进屋,心想,他确实心有杂念,从她出现他就心有杂念了,他想这只纸老虎,一直作威作福也未尝不可,只要,永伴他身侧便可。
……
深夜
皇朝城中一处别院内,屋中闪着光芒,窗上隐约印照出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清清,如今那老夫人如何了?”这是一道温润的男声。
“已经糊涂了,那支宣家军,迟早就要全都到我手中了。”那女子言语中有些自豪。
“清清辛苦了。”男人嘴角上扬,伸手摸了摸女子的头。
“不辛苦,倒是你,我听说那四皇子如今不好对付了。”女子略带担忧地抬头。
“哼,虽近几年来性子变了不少,可他到底软弱,又能猖狂到什么时候?”男人一脸不屑。
“也是。”
女子甜甜一笑,踮脚搂住男子的脖子,送上自己的香吻。
一吻完,男子一把将女子横抱起朝不远处的大床走去。
屋顶上的一个暗卫一个不留神差点滑下去,安图连忙扯住他,随后将手中的瓦片轻轻盖上。